葛濤站在道旁,看了靜安一眼,對王胖說了一句什麼,他竟然向靜安走了過來。
葛濤穿了一件半大的呢子大衣,黑色的,一雙黑色的皮鞋,一字眉,寸頭,他兩隻手插在兜裡,走到靜安麵前。,
一雙眼睛百無聊賴地注視著靜安,淡淡的口氣:“你家就住這兒啊?”
靜安脫口說:“管得著嗎?”
話已經出口,靜安才害怕,這個家夥會不會打她?他可是混社會的人。
她想起來,大年三十那天中午,葛濤搶了她支車子的棍子,回手一下子,就把一個追上來的人掄倒了。
想到這裡,靜安緊張起來,眼裡有些膽怯。但她硬挺著,瞪著葛濤,不想跟這個人示弱。
葛濤又看了靜安兩眼,忽然笑了:“你孩子沒事兒吧?”
靜安又脫口說:“用你管?”
靜安其實不想用這種口氣跟葛濤說話,但是,她心裡有氣,反正看著葛濤,她就不煩彆人。
葛濤又笑了一下,轉身走了。並沒有對靜安做出過火的動作。
這個家夥身上,還是那種生人勿近的感覺。
直到葛濤和王胖子走遠,拐過胡同口了,靜安才鬆了一口氣。
個熊樣,誰願意搭理你?靜安心裡忿忿地想,這輩子也彆再遇到他。
靜安記得王胖子不是另一夥人馬裡的人嗎?跟葛濤是兩夥人,那天追著葛濤狼狽逃竄的那夥人裡,就有王胖子。
她不懂這些社會上的事兒,也不想懂。隻要再不碰到他們就行。
回到家裡,靜安把沒見到馮大娘的事兒,跟母親說了一遍。
母親說等過兩天,她再去找馮大娘。
母親的目光忽然變得嚴肅,她盯著靜安看了一會兒:“我問你點事——”
“媽,啥事啊?咋地了?”
母親板著臉:“靜安,我要問你事兒,你要跟我說實話——”
靜安被母親弄得莫名其妙,不高興:“媽,我啥時候沒跟你說實話呢,你到底要問我啥?”
母親說:“你是不是拿彆人錢了?”
靜安嚇了一跳:“媽,我拿誰錢呢?我上哪知道你和我爸的錢都放在哪兒?”
母親說:“我沒說你拿你爸和我的錢,我是說,你是不是收了外麵人的錢?”
靜安心裡咯噔一下,腦子裡電光石火一般,她突然想起在病房收了葛濤的一千塊錢。
可這件事,母親不能知道啊?
靜安問:“你說的到底是啥事?給我整糊塗了。”
母親說:“王胖子他媽剛才來了,說你拿了葛六指的一千塊錢,有這事兒嗎?”
靜安倒吸一口冷氣,這事真的傳到母親耳朵裡。說誰的呢?肯定是葛濤那個王八蛋!
靜安說:“媽,你咋知道葛六指?”
母親說:“咱們這一片,有幾個不知道他的?他不就是電線廠旁邊,地局子那撇,老葛家的老疙瘩嗎?他媽跟我一個廠子,是我們車間裁樣的薑師傅的兒子。
“他手指旁邊多長出一根手指。他父母從小就慣著他,沒把那根手指鋸下去,就一直留著。
“這孩子老早就不上學了,在社會上混,越走越下道,天天打仗鬥毆,你怎麼能收他的錢呢?”
靜安可沒想到母親認識葛濤的媽媽。“我管他是誰呀?他欠我的,我拿他錢有啥不對啊?”
母親說:“那麼個不吃虧的東西,能白給你一千塊錢?”
靜安說:“啥白給呀?他給我撞倒了,導致冬兒早產,那些醫藥費不應該他報銷嗎?”
母親生氣:“那樣的人,我們不能跟他有半點瓜葛,那是個沾邊就賴的手,你咋還沒明白我說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