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彪的丈母娘有個弟弟,也就是大彪媳婦的舅舅,是個小包工頭,自己組建了一個基建隊,最近包了一個工程。
木工廠的原址拆遷了,要蓋樓,大彪的舅公需要人手運磚。
大彪說:“磚場在城外,離城十幾裡地,靠人抬磚是不可能的,要用車拉磚,從磚廠運送到工地上去。”
九光一邊喝酒,一邊聽著大彪說。他聽大彪說話,應該是真的,不是吹噓。
九光說:“那你咋想起我來了?”
大彪說:“咱倆是好哥們,你還把錢借給過我,我有好事兒,能不想著你嗎?”
九光說:“拉倒吧,你是不會開車,找不到同夥,才想起找我。”
大彪笑了:“一般人我也不能找,好打架的,脾氣沾火就著的,我都不能找。我自己舅舅的買賣,我不能幫忙,也不能給人砸牌子呀。”
九光連忙說:“我脾氣還行——”
大彪說:“咱倆合夥租個四輪車,拉一趟磚能賺個百八的,一天還不拉個五趟六趟的嗎?”
九光算計了一下,拉一趟磚,假如掙100元,一天拉六趟磚,一天就掙600元,和大彪對半劈開,一人掙300元?最不濟,一天也能掙200塊。
九光說:“還得去掉租四輪車的錢呢。”
大彪說:“四輪車一天租費多少錢?20元夠了吧?”
“差不多。”
九光決定明天和大彪到舅舅的工地去看看,如果行,就辭掉汽水廠的工作,跟大彪拉磚去。
酒足飯飽,九光跟大彪往家走,路過他爸媽開的小鋪,他對大彪說:“你先回吧,我到小鋪說兩句話。”
小鋪的窗口,透出橘黃色的燈光。九光看到那燈光,感覺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溫暖。
小鋪裡,傑子趴在櫃台上,在賬本上記賬呢。他媽站在一旁,用水果刀削一個爛蘋果。
他爸坐在靠窗邊的一個八仙桌旁,喝酒吃菜呢。
九光進了小鋪,跟他媽閒聊了幾句,就把大彪找他合夥拉磚的事情講了。
傑子不讚成:“哥,大彪為啥找你合夥拉磚?彆讓人家騙了,你還幫人家數錢呢。”
九光說:“騙啥呀?我也不出錢,就是出一把力氣。力氣那玩意不用也攢不下——”
他媽說:“九光啊,那活兒危不危險?彆把你累壞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他爸訓他媽:“你呀,就是慣孩子,慈母多敗兒,身體還能累壞了?我看能閒壞了。機器時間長不用就生鏽,人也一樣,長時間不乾活,人就廢了。”
九光很高興,他爸這算是誇獎他吧。
九光兩眼放光地看著她爸:“爸,你說我們這次活兒,能掙到錢吧?”
他爸說:“隻要肯付辛苦,啥活兒都能掙到錢,就看你想不想乾,能不能踏實地乾!”
九光說:“我跟你們乾活,啥時候偷過懶呢?”
他爸忽然問:“剛才傑子說,這麼好的生意,大彪怎麼找你乾呢?會不會裡頭有什麼貓膩?”
九光說:“我倆關係好,以前他丈母娘生病,他從我這裡借過錢呢——”
傑子哎呀一聲:“大哥你可真趁錢,小鋪進貨沒錢跟你借,你說你沒錢,你卻有錢借給兩旁外人?”
他媽也說:“九光你咋能隨便往外借錢呢?現在掙錢多不容易啊,你可真是膽大,你借錢跟靜安說了嗎?靜安同意嗎?”
他爸嘲諷地看了九光一眼:“他敢告訴他媳婦嗎?那媳婦就是寶貝,弄不好,就給你掀桌子!”
九光意氣風發地進小鋪,蔫頭耷腦地從小鋪出來,心裡想,以後再也不來小鋪了。
當然,這種話他在心裡想了無數次,但沒臉,有點什麼好事,還是想到小鋪炫耀一下,誰讓這裡有他媽他爸呢,這裡是他的根呢!
回到家裡,九光的力氣像是用完了,躺在炕上,連逗弄冬兒的力氣都沒有了。
靜安看到九光黑著臉進屋,垂頭喪氣的模樣,就好聲好氣地說:“吃飯了嗎?沒吃我給你盛一碗?”
九光說:“吃完了。”
其實,靜安已經嗅到他身上散發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