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好像沒有了知覺,心如死灰,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
九光草草地做完,背過身睡了。
靜安也背過身,無聲地哭泣。怕驚擾了冬兒。
望著冬兒,她的眼淚流得更快了。
上一次被九光打一巴掌,她要離婚,但因為母親病了。
九光對母親的種種好,讓她以為九光知道他錯了,他在彌補靜安。
兩人和好之後,靜安也和九光談了,再動我一下,我們就離婚。
現在,九光故技重施——
他不在乎離婚,他不在乎靜安說的話……
靜安腦子亂糟糟的,不知道想了什麼,但有一個念頭在黑夜裡,越來越清晰。
這種日子沒法過了,離開他吧,離開這個家,抱著冬兒,走!
靜安裹上大衣,在客廳裡枯坐了一夜。冬兒哭了,她就回到臥室,喂冬兒吃一口。
冬兒睡了,她再次回到客廳,靠在沙發上,盼望天快點亮。
初春的塞外小城,白天亮天早了,靜安站在窗前,看著濃黑的夜色裡,一點點地浮起一抹灰色的線,後來,這道灰色的線變成灰白色,又變成淺白色,這道白色上又漸漸地染了一抹酡紅色——
曙色熹微中,靜安下定決心,要改變這樣的生活,這沒有希望的生活,會吞噬她的身體,吞噬她的精神,吞噬掉她的整個人生。
冬兒的燒沒有退,但也沒有燒得更厲害。
一早,婆婆推門進來,她一進屋,眉頭就皺著,喪著臉,陰陽怪氣地說:“怎麼沒燒爐子?房間陰冷陰冷的,都早點起來,燒爐子啊,晚上淨扯犢子了吧!”
最後一句話頗有深意,東北人說扯犢子,就包括九光昨晚乾的事。
每次,婆婆當著靜安的麵說這樣的話,好像靜安天天晚上要求這件事。
靜安後來想了很久,漸漸地捋出一點頭緒:婆婆在用另一種方式,讓靜安認為晚上這件事是不恥的,是沒用的。女人要求這件事,就不是好女人,就是不正經。
但男人卻可以為所欲為,女人要不配合,還得挨揍。甚至在婆婆的觀點裡,女人挨揍都是應該的。
這是顛倒是非,顛倒對錯,顛倒黑白。
婆婆是用男權的道德觀來看待她的人生。
靜安要是跟九光繼續過下去,要麼,被他洗掉腦子裡所有以前的是非觀念,再也不堅持自己心裡的想法,成為一個聽話的任人擺布的木偶;
要麼,她就被九光滅掉。壓抑久了的情感,會找另外一個宣泄口,那就是變成一個瘋子!
想到這裡,靜安不寒而栗,如果繼續跟九光過,就是這個下場。
要麼變成傻子,要麼變成瘋子。
離開,是早晚的事,越早越好。越早,她受到的傷害越小。
看到冬兒臉蛋通紅的,婆婆又開始埋怨靜安,說:“你呀,非得上班去嗎?孩子這麼點就送出去,多遭罪啊?”
靜安心裡說:“你不幫我看孩子,就少來指手畫腳。我要是沒工作,指著九光花錢,那我就更沒有尊嚴,變得跟你一樣,依附男人,永遠被他踩在腳下,失去了自我——”
靜安什麼也沒有跟婆婆說,跟婆婆說什麼,都是對牛彈琴。
婆婆一輩子被丈夫打壓,她心裡有怨氣,不敢反抗丈夫,就用丈夫打壓她的辦法,來打壓兒媳婦,從中獲得一種釋放的快樂,還獲得一種變態的滿足。
婆婆又說:“九光現在不是拉磚嗎?掙得挺多的,你那班就先彆上了,把孩子整病了咋整?”
靜安心裡說:“有病就治,我閨女早產了兩個月,你沒去看一眼,我閨女也活過來了。我想做什麼就去做,孩子永遠不會成為借口。”
靜安喂飽了冬兒,給冬兒換了尿布,換好衣服,包在被子裡。
婆婆生氣地說:“孩子都這樣了,還把孩子抱出去?抱出去乾啥啊?”
靜安冷冷地說:“一起死去!”
婆婆更不高興了,對九光說:“我也沒說啥呀,你看你媳婦說話也太噎人,咋這麼不會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