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坐在辦公室裡,脫下大衣掛在衣架上。
小王隨後走了進來。靜安看著小王,小王卻避開了靜安的目光。
人的嘴就是這樣,無論跟你怎麼好,也很容易把你的秘密說出去。她可能隻是“無意”地把你的事情說給了知心的朋友。
可是,誰都有三兩個知心朋友,一傳十,十傳百,估計,靜安的事情,全廠子沒幾個人不知道。
靜安說:“王姐,我這麼長時間沒來,活兒是不是堆上了?”
小王說:“啊,可不是嗎?”
她背對著靜安,把大衣和包掛在衣架上。
靜安說:“哪些材料著急要,你給我找出來,我先把著急要的材料打出來。”
小王說:“我放在你的辦公桌上了,放在最上麵的,就是著急要的。”
靜安洗了手,用毛巾擦乾淨手,兩隻手交叉在一起,輕輕地揉了幾下,坐在電腦前,拿起最上麵的材料,回頭看向小王。
靜安說:“王姐,是這個吧?”
小王眼神有些飄忽,也有愧疚。她說:“是這個——”
靜安不說話了,開始打字。
小王卻走過來:“靜安,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說說話嘮嗑的時候,一不小心說吐嚕嘴,誰知道她們——”
靜安頭也不回地說:“以後你再聽見這樣的話,你就說這是沒影的事兒,你聽錯了。”
小王的臉騰地紅了。
靜安埋頭打字。心裡窩著一團火。
上午,靜安一直坐在電腦前,把領導急需的材料全部打完,她把材料一份一份送到各個科室。
人們看見靜安的目光,有訝異,有好奇,還有鄙視和不屑。
男人的目光大多掩飾得好,似乎沒什麼變化,女人的眼光就太複雜。
靜安硬著頭皮往前走。不往前能怎麼樣?誰還能用飛機把你直接拉到天上去?
就算是拉到天上去,難道一輩子在天上生活,不下來?隻要下來,就要承受壓力和痛苦。
靜安去廠長室送材料時,她把藥條子也帶去。藥條子上需要廠長簽字,會計才能給靜安報銷藥條子。
廠長拿過靜安打的材料,看也沒看,放到一旁。他又接過靜安手裡的藥條子:“陳師傅咋樣?聽小王說恢複得不錯。”
靜安心裡一動,王大力和她都是昨晚回來的,今天剛上班,就來廠長這裡彙報工作了?
靜安說:“我爸好多了。”
廠長很認真地看著藥條子,一張一張看的。
靜安又從兜裡掏出一摞飯票收據,還有一摞火車票。
靜安乾啥都很規整,火車票是一摞,飯票是一摞,藥條子是一摞。
廠長忽然說:“你先回去吧,我看完了,叫你。”
靜安心裡有些忐忑,報銷藥條子還會發生其他事情嗎?
她回到秘書室,發現王琴在這裡。
王琴正跟小王說著什麼,兩人嘰嘰咯咯地笑著,靜安一進去,兩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小王對王琴說:“你先回去吧,我下午有時間,去你們後勤。”
王琴說:“那太好了,我不願意來你們辦公室,一股騷味。”
王琴說著,還把靜安的椅子用力地一推
王琴還說:“這麼擋害呢,到哪兒都是多餘的玩意!”
靜安胸口急劇地起伏,但她忍住了。父親的藥條子還沒有報呢,飯費沒報呢,火車票沒報呢,那都是錢呢。
先把這些費用報了再說。要是現在打起來,這些費用能不能給報銷?
王琴走了之後,靜安拉過椅子坐在辦公桌前,繼續劈裡啪啦打字。可總是出現錯字,她心煩意亂。
一直到中午下班前,廠長也沒有找她。報銷的事情出現什麼岔頭了呢?
靜安在腦子裡算計了一下,藥條子肯定是沒問題,那是醫院扣了戳的。如果有問題,也是醫院的問題。
車票也肯定沒有問題,都是靜安經手買的火車票。汽車票也是靜安經手買的,那都是打印的,都不會有問題。
如果有問題,那就是飯票有問題——
在醫院,有時候靜安去食堂打飯,有時候,靜安就讓王大力到外麵的飯館買點飯。
如果出現問題,也是王大力在外麵飯館買飯的票子,有問題了。
但靜安不太相信,那麼敦厚老實的王大力,會在飯店收據上做文章?
中午下班,靜安騎著自行車沒有去魏大娘家,而是去了魚市。
以前,靜安來魚市沒有注意過,隻是看到九光賣魚排在第二位,她就沒有往後麵看。這次到了魚市,她注意地往九光後麵的攤位一看,一眼望不到頭。
賣凍魚的太多了,生意不好乾。
九光拿著一個飯盒,攥著筷子,吃餃子呢。
靜安心裡咯噔一下,想起母親說過跟九光吃餃子的女人,她臉上帶了霜。
九光一看靜安的臉色,就笑了,低聲地說:“你老爺們也不是劉德華,總有女人給送餃子呀?這是大姐給我送的,牛肉蘿卜餡的餃子,你嘗一個。”
九光夾起一個餃子,直接送到靜安的嘴邊。靜安害羞,不肯張嘴,伸手拿過餃子,咬了一口,確實是牛肉蘿卜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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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餃子邊兒捏的褶兒,是大姑姐周英的手法,她就沒再問餃子的事情。
靜安說:“冬兒你送走了?”
九光說:“送去了,要不然,我能來出攤嗎?”
靜安看到推車的案板子上擺著很多魚,車鬥裡還有兩板魚。
靜安說:“魚賣得好嗎?”
九光沒說話,臉色凝重搖搖頭。
靜安就不問了,問彆的。她說:“冬兒有沒有拉鋼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