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天上午,葛濤跟老謝閒聊,說到九光抓到大彪偷鋼筋的事情,老謝說:“九光這小子不錯,辦事知道分寸,還來問問你,那是你家的親戚。”
葛濤說:“他知道個屁分寸,一開始這件事就不應該來問我,悄沒聲地處理掉。我是包工頭,他來問我,還是我家親戚,我能咋整?揮淚斬馬謖唄。”
老謝說:“那是馬謖嗎?那是個囔囔踹!人家來找你,你就記著人家的情兒。你家的親戚也不咋著,還有這樣的。”
葛濤說:“他不姓葛,是我大姐的姑娘女婿,他要是跟我一個姓,我早給他揍板正了!”
老謝說:“人還能揍板正?你當年蹲笆籬子,沒少挨揍吧?你服他們嗎?我估摸,你出來那天,早就算計好,一個一個收拾。”
葛濤笑而不語,掏出兩根煙,遞給老謝一根。老謝掏出打火機,先給葛濤點上煙。
葛濤深深地吸了一口煙:“九光前個晚上,和靜安吵架了。”
老謝狐疑地打量葛濤:“你怎麼知道呢?”
葛濤說:“劉豔華說的,劉豔華他爸在靜安他們工廠看大門,門衛室有個電話,靜安給九光打電話,兩口子在電話裡吵吵起來,劉豔華她爸就對劉豔華了,我就知道了唄。”
老謝說:“因為啥吵架?兩口子有啥過不去的?”
葛濤說:“還能因為啥,因為你唄。”
老謝說:“咋因為我呢,我也沒招誰惹誰啊?”
葛濤說:“讓靜安到你們老爺子的墓地哭喪,那事兒還小嗎?她又不是你媳婦,又不是你們老爺子的親戚,她去哭喪,人家婆家能乾嗎?”
老謝恍然大悟,他知道這件事於情於理都有點說不過去,當時也是沒辦法,爺爺突然過世,就喜歡聽個二人轉,為他生日準備好的,他就做了這麼一件事——
老謝說:“乾脆,中午請靜安吃飯,把九光也找來,我做的扣,我得解開這個疙瘩。再說,這小子知恩圖報,算有情有義的。我這輩子幫過的人多了,能記住我好的可不多。”
葛濤說:“你的工作就是得罪人的工作,那沒招。”
老謝歎口氣,躊躇滿誌地說:“哥們兒以後可能更要做一個得罪人的工作——”
葛濤吐了一口煙圈,好奇地斜著一隻眼睛,打量老謝,說:“啥工作?”
老謝說:“調到刑警隊那麵——”
葛濤一愣:“你們還能隨便調工作?”
老謝說:“我們是一個係統的,我們老爺子說,到了那麵,搞幾個大案子,升的快。”
1995年,這種事情常有,這兩個係統當時是一家。不像現在,是兩個局。
葛濤說:“將來我有事,就全憑哥們兒照顧了。”
老謝說:“好說好說——”
忽然,他看向葛濤:“我到了那麵,可不是管車,是管大案子,你有事兒可彆找我,你犯了事兒照樣抓你!”
葛濤說:“我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老謝盯了葛濤一會兒:“我拿靜安當老妹,你以後也要照顧靜安,彆找她麻煩。”
葛濤說:“好說——”
包房裡,人到齊了,老謝舉杯,看著九光和靜安說:“我先敬你們兩口子一杯,我爺爺出殯那天,靜安幫了我大忙,多謝你們兩口子。”
葛濤說:“靜安到墓地唱歌,跟九光有啥關係,老謝你淨整沒用的,你就感謝靜安一個人得了。”
九光說:“六哥,你這話有點不全麵,靜安去給老爺子哭喪,我能不知道嗎?我讓她去的,我不讓她去她能去嗎?”
靜安吃驚地看著九光,像不認識九光了。
男人可以這樣嗎?前一天晚上,他還把靜安臭罵一頓,今天酒桌上,他竟然說支持靜安做這件事。
九光看著靜安,說:“你瞅啥?我是不是支持你去幫老謝大哥?”
靜安能說九光沒支持她嗎?隻好點點頭。
九光拿起啤酒,給在座的每個人都滿上酒:
“謝哥幫了我不少忙,謝哥家有事,我必須到場,可六哥的工期緊,我到不了場,也得讓我媳婦到場。”
九光說得跟真事兒一樣。
葛濤看靜安不喝酒,就故意使壞:“九光,你能一個人感謝老謝嗎?你得帶著你媳婦一起敬老謝大哥一杯。”
靜安隻好端起杯子,也站起來:“謝哥,我不能喝酒,我就喝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