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濁的江水,拍擊著岸邊的岩石。
遠處的貨輪嗚嗚地叫著,向岸邊徐徐駛來,越逼近岸邊,潮水越凶猛地撲向堤岸,將一些蛤蜊帶上沙堆,又退了下去,又衝了上來——
西斜的陽光已經暗淡,碼頭上的人已經稀少,靜安沒有回家的念頭,那個家,她覺得像墳墓一樣黑,沒有光亮。
“姐,姐——”身後有人叫靜安。
靜安好像從一條幽暗的隧道裡走了出來,回頭看到騎車奔來的靜禹。
靜安一愣,嗓音乾啞地問:“你怎麼來了?”
靜禹把自行車扔在沙灘上,飛跑過來,一把將靜安抱住,抱得死死的,把靜安的骨頭都勒疼了。
靜安說:“你乾啥呀?給我胳膊勒疼了。”
靜禹也靜靜地冷靜下來,說:“姐,你咋到這兒來了?”
靜安說:“你怎麼到這兒來找我?”
靜安說:“韓老師到家裡找到,說她去過你們廠子,你跟人打架,還把田小雨罵了,韓老師找到家裡擔心你想不開——”
靜安長長地歎口氣:“你們都知道了,我還想瞞著你們呢。”
靜禹盯著靜安的眼睛:“姐,到底咋回事啊?你都快把我們嚇死了!”
姐弟兩人在沙灘上緩緩地走著。江水一波一波地推向岸邊,又一次一次地退了回去。
靜禹聽靜安說完事情的經過,他說:“這個王琴是可恨,不過,你揍得有點狠,你撓她一下就跑,自己也不會被弄傷。姐你看看你的臉——”
靜禹指著靜安的左臉:“你看,有三道貓爪子印,你也吃虧了——”
靜安說:“我管不了那麼多,那個時候一股激進,我就把王琴揍了,要是現在我也打不動她。”
靜禹說:“姐,兵法雲,傷敵一千自傷八百的做法不能乾,這是吃虧的,你要用最少的兵力把敵人揍趴下,那才是能耐——”
靜安冷靜下來,看著弟弟說:“你還挺有研究的,你研究這個乾啥?”
靜禹用手撓著頭,憨厚地笑了:“對了,姐,聽韓老師說,好像是李宏偉跟他說,說王琴住院了。”
靜安沒多想:“這些事你就彆操心了,好好複習功課——”
靜禹說:“我知道用功學習,出來這麼一會兒就當放風了,勞逸結合——”
靜安看著靜禹,認真地說:“老弟,姐今天跟你說兩件事,第一,好好學習,我們窮人隻能靠讀書出人頭地,你一定記住。姐錯過了機會,咱家隻能靠你了!”
靜禹說:“姐,我會努力學習——”
靜安說:“第二件事,永遠不要搭理田小雪。不是她不好,是她有一個忘恩負義的姐姐。
“明明是她妹妹來糾纏你,她卻顛倒黑白!你當年幫小雪考試,卻得到這樣的下場,你一定記住,永遠不搭理老田家的人!他們不是人,是小人!”
父親下班回家,黑著一張臉。
這一天,父親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上午,他被薑廠長找到辦公室,這才知道靜安把後勤的王琴給打了。
薑廠長說:“你這閨女脾氣也爆,就不能忍一忍?咱們單位,都膈應她,都繞著她走,可誰敢揍她呀?老陳,她家的背景你也不是不知道,她爸在局裡說了算——”
父親說:“我去找王琴,替我女兒給她道歉!”
薑廠長說:“人家去醫院了,不在辦公室,我擔心事情會越鬨越大,那王琴能吃這個啞巴虧嗎?”
父親一時之間也慌了手腳,連忙求助地望著薑廠長:“你說咋辦呢?孩子已經闖禍了,那我這個當父母的隻能替她承擔後果,你說咋辦我就咋辦?”
薑廠長說:“你先去跟後勤常科長探探風,常科長是王琴的姐夫,看看他咋說——”
父親轉身要走,薑廠長又叫住父親:“你讓靜安趕緊寫一個檢討書,她在辦公樓打架影響極其惡劣。你再去見一下楊廠長,我估計你閨女大概要停職反省——”
父親連忙懇求:“老薑,薑廠長,我謝謝你,你還沒有忘了我,我謝謝你,太謝謝你了——”
父親對薑廠長萬分感激,連忙去了後勤。卻沒見到常科長。
後勤的小齊說:“我們科長送王琴去醫院了。”
父親焦急地問:“哪個醫院?”
小齊說:“市醫院。”
父親說:“當時出事你在場了?”
小齊有點驚魂未定:“可不是咋的,你們家陳靜安像瘋了一樣,把王琴這家夥揍的,都嚇死我了!”
父親現在立刻想見到的人是靜安,他要問問靜安,為什麼要這麼做!
父親去見了楊廠長,楊廠長告訴父親,要靜安要停止工作,寫檢討。
還有,要靜安馬上取得王琴的諒解,要不然工作就可能丟了。
父親說:“這麼嚴重?不就是兩個姑娘打起來了嗎?”
楊廠長說:“老陳,你也糊塗了?這是打架鬥毆,嚴重了要負刑事責任!
“你也知道王琴家什麼背景,吃了這麼大的虧,她能善罷甘休嗎?弄不好你閨女會被調查!”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父親明白,這件事越來越不簡單。
父親騎車急忙去了市醫院,他很快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王琴,他嚇了一跳。
王琴的臉上頭上都纏著白色的繃帶,就露出兩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