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色熹微,黑夜裡出現一絲曙光的時候,靜安終於寫完。
她揉著手指被鋼筆摁疼的指節。右手中指第一個指節,被鋼筆壓進去一個坑。
站在窗前,活動活動酸疼的腰,她給這篇文章起了一個標題:《八月的天空》。
躺下的時候,悲傷襲來,想起九光窮凶極惡的樣子,撫摸著臉上火辣辣的難受。
不是臉疼,是心疼。
她恨九光,有那麼一刻,她心裡甚至有一個歹毒的念頭,弄死九光都不解恨。
這樣的日子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她決定明天帶著冬兒回娘家,跟九光分居。
四周圍靜悄悄的,誰家的雞叫了兩聲,鄰居的狗也叫了。
後院二大爺家的屋門響了,有人出來,關門的聲音,還有咳嗽的聲音。
靜安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冬兒坐在她旁邊哭,孩子尿炕了。
靜安連忙起床,洗洗涮涮,給冬兒做吃的。
看著冬兒吃飯,她沒有心思吃東西。
冬兒的兩隻眼睛裡滿是擔憂,看著靜安說:“媽媽,吃飯——”
母女是心連心的,靜安難過,冬兒也無法快樂起來。
靜安隻好吃了一口飯,送女兒上學之後,她買了稿紙本,回家把文章謄寫上去。
正聚精會神地寫字,窗外忽然傳來腳步聲,她嚇了一跳。
這個院子白天就她自己在家,婆婆去小鋪了,又去幫公公賣貨。誰進來了呢?
一回頭,紗門外站著一個女人,膚色黝黑,臉上都是色斑,頭發梳成兩隻辮子,在腦後盤著。
兩隻眼睛滴溜溜地亂轉,顯得很精明。
這個女人靜安認識,是冬天和九光賣凍魚的金嫂。金嫂以前也來過靜安的家,是來上貨。
靜安打開紗門,客氣地把金嫂讓進房間。
其實,看見金嫂那一刻,靜安好像明白金嫂來家裡的目的。
她是抗拒金嫂的,也討厭金嫂來自己家裡,想到小茹和九光在一起,可能就是金嫂搭橋的,她就無比厭惡這個女人。
靜安儘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倒了一杯熱水,放到金嫂身旁的桌子上。
做這些的時候,靜安心裡漸漸地接受了金嫂來家裡的事實,兵來將擋,水來土囤,看看金嫂到底要乾嘛?
金嫂東拉西扯,說了一些寒暄的話,看來,接下來的話題,她也張不開嘴。
靜安心裡有事,稿子還沒抄好,她隻好問金嫂:“你有什麼事嗎?直說吧,我們也是熟人了。”
金嫂臉上掠過一絲尷尬,說:“九光媳婦,我都張不開嘴說這件事,可是,我也沒辦法,隻能來找你。”
靜安說:“跟我有關,還是跟九光有關?”
金嫂抬眼看著靜安:“跟你們倆都有關。”
靜安已經隱隱地知道,金嫂接下來要說什麼。她心裡怦怦地直跳,不知道是氣惱,還是興奮。
金嫂緩緩地開口:“你知道九光和我妹妹小茹的事情吧?”
靜安猶豫了一下,問道:“不知道,九光和小茹怎麼了?”
金嫂詫異地看著靜安,一臉的疑惑:“你真不知道?”
靜安說:“我真不知道,你要說就趕緊說吧,我還有活要乾——”
她有點不客氣,耐心快用沒了。
金嫂還是用不相信的口氣問:“九光回家沒跟你說,我妹妹小茹的事兒?”
靜安說:“九光從來沒有跟我提過你和小茹,你想說啥你就直說,彆繞圈子了,我還忙著呢!”
靜安說話越來越快,情緒越來越不好,她極力地控製著。
她腦子裡還存著一絲理智,讓自己不要衝動,要聽金嫂把話說完。
在金嫂沒說完之前,不要發火,不要發火——
金嫂見靜安生氣,就說:“那我就直說了,我也不要臉了,這件事,真的,我都沒臉開口說,可現在不說不行了,必須得說。
“我也罵過我妹妹,可我妹妹不聽我的,我也沒辦法,隻能來找你——”
金嫂說了半天,也沒有說明白這件事,她著急,也氣憤,恨九光,也恨自己的妹妹小茹。
靜安看到金嫂說話有點語無倫次,她反倒漸漸地安靜下來。
靜安說:“金嫂,你彆著急,喝口水,小茹到底和九光是咋回事,我根本就沒聽明白,你從頭說。”
金嫂說:“那老長了,我都不知道該從哪兒說。”
靜安說:“彆急,你從頭說,小茹是怎麼和九光認識的?”
金嫂端起水杯,也不管燙不燙,喝了兩口水,才漸漸地不那麼激動。
金嫂說:“九光媳婦,是我對不起你,我妹妹小茹比你小三歲,今年24歲,她是家裡的老小,我爸媽很慣著她,從小就橫踢馬槽的,要啥東西,大人要是不給,她就滿地打滾——”
靜安說:“她怎麼和九光認識的?”
金嫂說:“要不咋說怨我呢?去年夏天,我和小茹在磚廠當力工,九光開著拖拉機運磚。開始九光有個副手,後來他跟副手鬨彆扭了,你知道這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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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安說:“這個我知道,後來呢?小茹就是從那個時候,和九光搭在一起?”
靜安想說“勾搭”,但她說不出口,這句話,代表很多東西。
金嫂說:“我和小茹就給九光當副手,幫他搬磚,幫他卸磚,我妹妹就認識九光了。九光請我們吃過兩頓飯。
“我家裡事情多,後來九光請我們吃飯,我就沒去,我妹妹去了,誰能想到啊,兩人就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