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光來的時候,靜安的衣服賣得正順利呢。
九光工地上太忙了,晝夜連軸轉,他需要盯著,要是出事就是大事。
夜深了,兩口子走在寂靜的馬路上,九光把靜安的兩絲袋子衣服,都放到摩托車上,讓靜安推車輕鬆點。
靜安說:“我還想去上點衣服。”
九光說:“我擔心夜市開不了幾天,你要是上貨太多,貨要是壓著呢?”
靜安說:“我想好了,這次我少上一些貨,就算是夜市取消,但晚上步行街的門口也熱鬨,我就站在那裡出攤——”
九光說:“也行吧,明天幾點的火車,我送你——”
靜安抬頭打量九光:“你怎麼像變了一個人?”
九光說:“爸昨天去工地了——”
昨天下午,靜安的父親去了工地,找到九光,跟九光說了很多,希望九光跟靜安好好過日子。
父親說:“我是老派的人,堅決不同意我閨女離婚。但我閨女要是過得不如意,要是天天都哭天抹淚的,下次我閨女要還提離婚,我就支持她離!”
九光低頭不說話。
父親接續說:“你也是個做了父親的人,冬兒將來結婚,回家跟你哭哭啼啼,你怎麼辦?你支不支持她離婚?
“你外麵的女人我沒看見,九光,咱就從打鼓另開張,你和靜安好好地生活,否則我就把她接回來!”
父親不僅去了工地,還騎著自行車,頂著大太陽,去了靜安公婆的小鋪,跟公公婆婆說了很久——
得知父親為了她,去找九光和公婆,靜安這天晚上,也做了一個決定,不再去找小茹,也不再去抓九光和小茹的事情。
就算是抓到了,也揚得滿城風雨,父母的臉就丟儘了,將來冬兒長大,人們會怎麼看她?
她決定賣完服裝,出完夜市,就起訴離婚,那時候,她手裡有些錢,也算有工作,應該能拿到冬兒的撫養權。
無論九光變成什麼樣,無論九光做了什麼。
但她都知道,生活已經偏離了軌道,回不去了,隻能往前走!
九光的本質變不了,九光會束縛她的生活。
她如果聽九光的話,做個溫柔的小鳥,那以後的日子,兩口子的爭吵會少一些。
但隻要靜安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夢想,她想活出不一樣的人生,那兩口子就會雞飛狗跳。
九光要的是聽話的女人,他外麵有相好的,靜安也不許吭聲的。
但靜安不是那樣的女人。
第二天夜裡,靜安去上貨,九光果然騎著摩托去送她。
隔一天晚上,靜安上貨回來,九光又騎著摩托,去火車站接她。
生活好像恢複了往日的平靜,但靜安清楚,九光都是在掩飾。
隻要傳呼機一響,他就心神不寧。
靜安跟九光生活這麼久了,九光臉上一個細微的表情,她能猜透他心裡想什麼。
要是工地上的三叔找他,九光就會大方地說:“三叔找我,我去回個電話。”
其他的傳呼,九光臉上的表情就很古怪,他也會說:“三叔找我——不回話也行。”
凡是不回話也行的,應該是外麵的女人給九光打的傳呼。
生活的暴風雨,還會更猛烈地向靜安襲來,她有預感,但不知道這是哪一天——
白天沒事的時候,靜安把修改好的小說送到文化館三樓,車曉東的創作室。
車曉東正和一位男士在聊天,兩人的笑聲都很響亮。
車曉東見靜安來了,笑著說: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文學大賽二等獎獲獲得者,高偉,你們倆都是寫現實題材小說,以後,多探討,對寫作有幫助。”
高偉站起身,比靜安高了一頭,他伸手和靜安握手,笑著打量靜安,說:
“你這麼年輕啊,才二十出頭。”
靜安說:“我68年的,快30了。”
高偉笑了,從桌下拽出一把椅子,請靜安坐下。
他說:“你這麼實惠乾啥?有幾個人說自己實際年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