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十點多,外麵刮風了。西北風呼呼地咆哮著,雷霆萬鈞,像要吞噬一切。
這一晚,長勝的顧客不多,大概是風大的緣故吧,把男人都攆回了家。點歌單也不多,中間出現了空檔。
靜安和唱歌的孫曉梅坐在後台聊天。
孫曉梅說:“元旦快到了,文化館舉辦元旦唱歌大賽呢,你參加嗎?”
靜安心裡動了一下,要是以往,她肯定心就雀躍了。
但此時此刻,她什麼心思都沒有,除了賺錢就是離婚。
離婚這件事不做完,她沒有心思做彆的事情。要是不用賺錢就可以活著,那她連歌也不唱了,直到離完婚,她再去做彆的。
孫曉梅說:“上次比賽我去了,看見你了,你穿旗袍真好看——”
靜安心裡一哆嗦,她最不想人們記著那天的事,因為那天唱完歌,她就被人逮走了。
靜安不想聊這段往事,想起文化館,想起投稿的雜誌,可她心裡不安寧,什麼也做不下去。
保安順子忽然從門外進來,徑直向舞台走來。他說:“靜安姐,外麵有人找。”
靜安心裡咯噔一下,有點戒備,說:“誰找我?”
順子說:“一個男的,不認識。”
靜安心裡打鼓,想找個人陪自己去,一回頭,卻發現身後沒有人。
劉豔華,兩人已經反目成仇。田小雨,跟李宏偉一起走了,現在,靜安身邊沒人。
靜安問順子:“找我的男人啥樣?”
順子說:“比我高點,比我好看點,比我大兩歲,就長這樣。”
順子的話,靜安聽懂了,外麵的人,十有八九是九光。
靜安說:“他說什麼了?”
順子說:“就說找你,找陳靜安。”
孫曉梅看到靜安一直打聽這個男人,神色有點不對,就說:“我陪你去看看。”
靜安沒讓孫老師陪著。自己的破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再說,孫老師是個唱歌的老師,吵架動手,她都幫不上忙。
靜安深吸一口氣,披上大衣,掀開大廳的門簾,一步走了出去。
門前的大紅燈籠高高地掛著,被風扯得東搖西擺。
燈影下站著一個人,穿了一雙大頭皮鞋,暗色的褲子,暗色的大衣,沉著臉,立在一個摩托旁邊。
那不是九光,還能是誰?
九光怎麼來了?他怎麼知道靜安在長勝呢?誰告訴九光的?
靜安的腦子一時間亂得跟風中搖擺的燈籠一樣,就要被風撕破了,她無法集中精力想一件事。
兩人在門口對峙了片刻,九光說:“你啥時候回來的?”
靜安說:“你怎麼來了?”
九光說:“來看看你。”
靜安說:“不用你看,我挺好。”
九光說:“沒離婚之前,你不還是我媳婦嗎?”
靜安說:“我不是你媳婦,我是我自己,我們在分居。”
九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要是就不離婚呢,你一輩子都是我媳婦!”
靜安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那我一輩子,都和你分居。”
靜安的聲音雖然不大,但這句話,卻說得很堅定。
九光看著靜安,說:“你過來。”
靜安沒有動,心裡說,我為什麼要過去?有能耐你過來。但她不敢和九光硬碰硬,就說:“你來到底是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