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季節,凜冽的北風吹了一場又一場。
窗戶縫上糊的紙都被風掀了起來,如果不打點漿糊,把紙重新糊在窗戶縫上,那蘸了漿糊的紙是乾硬的,很容易被風吹折。
12月份,就這麼過去了。一晃,時間來到1996年的元旦。
長勝開業一周年慶典,各路神仙都湧到長勝,給葛濤捧場。他們也在長勝談生意。
冬天,是東北談生意做買賣的季節。倒騰糧食的,販運煤的,販運木材的,倒騰藥的,都來到這個水陸兩棲小城。
在舞廳裡娛樂,也能談生意。
一周年慶典前幾天,葛濤就把隔壁的兩個買賣收了,據說給了他們不少錢,他們才搬走。
葛濤把左右的房子都打通,長勝的規模變大了。
葛濤這幾天都喝得醉醺醺的,但老謝卻一直沒有露麵。開業慶典,老謝也沒有帶朋友來捧場。
葛濤私下裡對李宏偉說:“謝哥,是不是要撤梯子?”
李宏偉說:“不能吧,他可能是公務繁忙。”
葛濤說:“忙個屁呀,大哥大不接,傳呼不回,啥意思,以為我不懂啊?”
李宏偉說:“他是公家人,有時候身不由己。”
葛濤打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大哥大,丟到劉宏偉麵前:
“你用這個吧,找你方便點。你可彆跟老謝學,不接我電話。”
李宏偉曾經在醫院,和田小雨進行一次深聊,說了自己的看法,兩人各讓一步,達成了一致的想法。
李宏偉在外麵租了樓房,和田小雨搬到樓裡居住,離開了田家。
他也答應田小雨,長勝的工作,他最多再乾一年,就會撤出來,自己做一份生意,不再跟葛濤捆綁在一起。
田小雨也答應李宏偉,接下來的一年,兩人好好努力,準備生個孩子,並搬到新樓裡居住。
現在,兩人似乎把生活的目標,都放到孩子上,期待孩子的出生,會改變兩個人的生活。
長勝慶典的時候,樂隊的舞台也重新裝修了一下,又換了一套音響,下午樂隊不來的時候,靜安跟著伴奏帶唱歌,也一樣有氣勢。
點歌單明顯地不如過去多了。
不過,唱歌還是比做彆的工作賺得多。
靜安心裡也清楚,這份工作不會做一輩子,甚至都可能做不到一年就結束了。她還要另外找工作。
靜安回了一趟母親的裁縫店,把欠父母的兩千元,還給母親。
母親看著靜安放到縫紉機上的錢,她抬起臉,卻一點笑模樣都沒有。
母親盯著靜安的臉,說:“這錢是哪來的?”
靜安說:“我掙的。”
母親關閉了縫紉機的電機,看著靜安,說:“你靠啥掙這麼多的錢,在這麼短的時間?”
靜安垂下目光,沒有回答母親,她不想騙母親,可又不想說實話。
母親狂風暴雨地訓斥靜安:“鄰居說,看見你在長勝出入,披頭散發,打扮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非得吃這口飯呢?你不掙這個錢,就得死呀?”
靜安被母親說惱了,她說:“對,我不掙這個錢就得死,我就得要飯去!”
母親也火了:“你這麼大的人了,不知道磕磣好賴?你在前麵走,脊梁骨被人戳戳點點?抬不起頭!”
靜安說:“我憑啥抬不起頭?我沒偷沒搶,靠我唱歌的本事掙錢,誰願意戳我的脊梁骨,他就戳吧,把他們的手指頭都戳折!”
母親氣壞了,口不擇言地罵靜安:“你這不是不要臉嗎?人要是不要臉,那還活個什麼勁?”
靜安說:“我怎麼不要臉了?我就是靠唱歌掙錢,我又沒做犯法的事,我靠我自己吃飯,我覺得我挺光榮!”
母親氣的臉都有些猙獰:“你這是好賴不知,香臭不知道。你那是賣唱啊,跟舞廳裡那些賣笑的女人有什麼區彆?”
靜安說:“有區彆呀,她們是跳舞喝酒,我是唱歌,我怎麼就丟人了?”
母親說:“你呀,你呀,已經學壞了,怪不得九光說你在外麵有人了,你呀,真的不學好。”
靜安也徹底火了:“彆跟我提九光,他就沒說過人話,你還用他的話來打擊我?要不是你心軟,借給他兩千塊錢,要不是他忘恩負義,說沒借過你的錢,我用還給你兩千元嗎?”
母親指著縫紉機上的錢,氣咻咻地說:“把錢拿走,我不花你的錢,你的錢不乾淨!”
靜安氣哭了:“我的錢不乾淨?那就沒有錢是乾淨的!每一分錢上,都沾滿了血汗——”
母親說:“你咋就一直不聽我的話呢,你當年要是聽我的勸,不跟九光結婚,你能落到這步田地嗎?”
靜安說:“這步田地怎麼了?我已經把婚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