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藍出事的時候,靜安正在文化館三樓的創作室裡,跟車曉東借書。高偉也在。
高偉在大院裡工作,就在文化館的斜對麵。
文化館門前這條街,是安城一條主街。文化館處於街道的十字路口,道西是市賓館,斜對麵是大院,正北是一中,就是靜安念的高中。
高偉給領導寫材料,平常沒事就到文化館,跟車曉東聊文學,聊創作,聊夢想,說得兩隻眼睛灼灼放光。
靜安很佩服兩人的友情,她真希望自己生活中,也有這樣一位文學摯友,跟自己誌同道合,一起在文學路上快馬加鞭。
那天,在長勝,車曉東說的話,字字句句,靜安都記在心裡,哪怕一天寫100字,哪怕一天隻拿出5分鐘來寫作,一個月,也能寫出一篇作品。
一旦荒廢了歲月,她,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拿起這支筆。
是啊,積累的力量不可小覷,水滴石穿。
靜安記得,回家的那條路,廉家油坊往北走,不到一條街,過去有個井房子。
井房子,就是看井的房子,方圓幾裡地,就這麼一個井。有時候,小動物掉進去,或者淘氣的孩子往井裡扔東西,就把井水弄臟,井的旁邊就蓋了房子,有人專門負責看井。
後來,安了水龍頭,那時候,家家戶戶還沒有安自來水呢,記得井房子門前,總是排著長隊挑水的人。
從井房子裡伸出來的水龍頭,擰不緊,每天都滴滴答答的滴水。滴的不多,但滴答的聲音,靜安每次從那裡走,都能聽見。
有一次,她正好沿著道路兩側的樹林走,走到井房子跟前,猛然發現,水龍頭滴答水的地方,怎麼有個窟窿眼兒呢?
窟窿眼兒可深了,水龍頭裡滴答的水滴,正好掉進這個窟窿眼兒裡。
靜安非常好奇,誰在水龍頭的下麵,鑽個眼兒呢?
小時候,靜安喜歡問問題,但總是被大人敷衍著推開,有時候,母親還要罵她兩句,說:“你管這閒事乾啥?作業寫完了嗎?啥閒事都管?問啥問呢?跟你作業有關啊?”
母親不知道,有用的東西,是在人間學的,不都是在課堂學的。
教給我們戰勝磨難的,不是作業,而是堅定的信念和堅持的毅力。
靜安笨,又膽小,從大人那裡問不出來,也不敢張嘴問看井房子的老太太。她迷在水龍頭下麵的窟窿眼兒裡。
水龍頭下麵的地麵,抹的厚厚的水泥地,到底是誰,在水龍頭的下麵,鑽的窟窿眼呢?就是為了接住掉下來的水珠嗎?
靜安一直都不知道,這個窟窿眼不是鑽的,是水滴水穿。
後來,靜安看書,看到水滴石穿,看到鐵杵磨成針。鐵杵磨成針是不是真的,靜安沒有試驗過,但水滴石穿,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閃過井房子水龍頭下麵的窟窿眼兒。
不是誰特意鑽的窟窿眼兒,而是水滴,滴穿的窟窿眼兒。
一滴水,竟然有這麼大的力量,這就是堅持的力量。
從車老師那裡借來書,靜安隻翻看了一頁,就很興奮。書的第一頁,第一行,就牢牢地吸引了靜安。
因為,這是一本寫舞廳故事的書,靜安在書裡好像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熟悉的生活,原來,這些,也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寫入小說裡。
靜安等不及了,一邊往長勝走,一邊在路上就掀開書,看得心裡各種滋味,這書寫得太真實了,真的可以這樣寫嗎?
快走到長勝了,忽然看到二平急匆匆地從三輪車跳下來,飛快地跑進長勝。二平的樣子有點焦急,她怎麼了?
靜安也連忙跑進長勝,看到二平正往外走,身後跟著打電話的葛濤。
葛濤說:“謝哥,出事了,你咋又去鄉下?趕緊的,出大事了,你要是不管,我就用我的方法管,彆說我沒事先沒給你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