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靜安沒有著急去看房,想晾一晾。要是一個勁地去看房,房東不會降價。
她想去大院找高偉,但她也知道,不能催,高偉說了,科長半個月才能回來。
這些天,白天沒事,靜安就回母親那裡,幫母親拆拆縫錯的衣服,讓母親多出時間,多做一件衣服,多掙一點錢。
當然,她也希望能接到高偉打到裁縫店的電話,說科長提前回來,讓靜安趕緊去上班。
自從知道靜安有可能去大院工作,母親不訓靜安了,看靜安的時候,她臉上也有了笑模樣。
父親已經開始賣草墊子,第一天賣了一個,第二天賣了兩個,第三天,一個也沒賣,站了一天,又冷又餓。
父親不賣貨的話,他是堅決不會在市場買吃的,他舍不得錢。父親的節儉,靜安早就學會了。
靜安看到父親賣不掉草墊子,替父親著急,也心疼父親。
李宏偉之前給父親找了一個打更的工作,父親想了想,沒有去,他不想做黑白顛倒的工作。
父親說:“人要正常地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隻有這樣,人才能正常。打更的活黑白顛倒,時間長了,人的身體就會出毛病。”
當時,母親還笑話父親,一個窮人,窮講究啥?父親說,窮人也得像富人那麼講究,房間要乾淨,乾完活吃完飯,也像富人一樣,沏一杯茶水,看書。雖然沒錢,但其他的,父親都跟富人一樣,要懂得享受生活。
在工廠裡,父親的倉庫前,他自己用半截磚頭,砌了一個小小的花壇,夏天的時候,花壇裡的百日菊開得五顏六色,爭奇鬥豔,美極了。
父親退休之後,有時間了,這些日子一邊找工作,一邊列計劃,多長時間,看多少本書呢。
父親還說:“將來老兒子大學畢業,研究生畢業,不用我供了,退休金再漲點,我就啥也不乾了,寫寫回憶錄,我這一輩子,經曆了很多——”
父親當年好像念了五年書,不過,他喜歡看書。
11年後,父親實現了他的想法,退休金長了,他真的啥也不乾了,開始寫回憶錄。
表麵上,靜安抗拒父母的命令,不聽父母的安排,但骨子裡,父母身上的優點,她也在慢慢地學習,慢慢地,成為自己身上的優點。
這天,靜安去長勝上班,直接去了後屋辦公室。葛濤正躺在幾個椅子拚成的床上,睡得直打呼嚕。
靜安敲門進去,葛濤看到靜安,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靜安說:“我小哥呢?”
葛濤說:“找你小哥乾啥?你六哥不是在這兒嗎?比你小哥大6個數。”
靜安說:“我找小哥有點事兒,他乾啥去了?我給他打個電話行嗎?”
最後一句話,稍稍帶點撒嬌的口氣。
葛濤說:“非找你小哥嗎?啥事啊?我辦不了啊?”
靜安說:“是小事兒,不想打擾六哥,六哥是乾大事的人。”
葛濤哈哈大笑,一雙眯縫眼睛,斜倪著靜安,說:“你呀,啥事,說吧。”
靜安說:“你答應我了?”
葛濤說:“你啥都沒說呢,我答應你個6?”
靜安說:“一點小事,你不答應,我不敢說。”
葛濤氣笑了,起身倒一杯開水:“你還有不敢乾的?說吧,啥事,隻要留著我的腦袋,啥事都答應你。”
靜安拉出一把椅子,坐在葛濤的對麵。她正色地說:“六哥,我看到宿舍的草墊子都壞了,有的上麵有坑,有的都耍圈了,換一批吧。”
葛濤說:“換啥?”
靜安說:“買一批草墊子吧。”
葛濤笑了:“你也學會使路子了?”
靜安不好意思地說:“跟六哥鬨著玩唄,頭一次使路子,好使不?”
葛濤說:“草墊子該換了嗎?”
靜安說:“草墊子都用薄了,有的服務員看到旁邊沒人睡,都把兩個草墊子摞到一起睡,換一批吧。”
葛濤說:“你記住,靜安,跟你六哥不用使路子,有事直說,我能辦到的肯定辦。辦不到的也幫你想辦法,我敞亮吧?”
靜安說:“你太敞亮了,沒有比六哥更敞亮的了。”
葛濤說:“這也迷不倒你?”
葛濤呼啦一下,把抿著懷兒的棉襖掀開:“看看,都是腹肌,你在安城找不到比我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