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這天,一切都挺好的,但沒想到,九光一出院,就到靜安的新家作惡。
那天早晨,葛濤和李宏偉騎著黑色的摩托來到靜安的家。
靜安的家,黑色的鐵門下,有兩個台階,房東大叔以前沒有工作之後,還做過瓦工,這些活兒,都是他自己乾的。
大叔把台階抹得很平整。他還跟靜安說:“台階要是壞了,你隨時找我,我幫你抹上,分文不取。”
靜安心裡有數,跟男人交往,要注意分寸。
她說:“大叔,如果台階壞了,我肯定找你,誰讓你賣給我的房子呢?不過,外麵啥價我就啥價,肯定給你費用,怎麼也不能讓您自己買水泥。”
搬家的時候,她沒有看日子。這要是讓父母知道了,也得罵她。
她什麼都不看日子,連結婚那天都沒有看日子。1993年,7月13日,結婚前兩天,就開始下雨,結婚那天,也是下雨。
參加婚禮的人,都說這日子選得不好。母親說:“是靜安自己選的。”
是的,婚禮的日子,是靜安自己選的,專門選7和3,這都是老輩人放棄的數字,但靜安就選這樣的數字。
這一次搬家,靜安日子都不選,也不看,覺得什麼都準備齊了,老謝放假,不用下鄉,好,就這天。
我的生活我做主,不用選日子,不用看日子,想哪天就哪天。
其實,靜安也沒什麼搬家的,她什麼也沒有——也不能說沒有,他有一絲袋子的物品:換洗的衣服,被子,褥子。
被子褥子,是從娘家拿出來的,母親還不知道呢。還有她的吉他。就這些。
鍋碗瓢盆,都是買房之後才買的。
靜安買了一個桌子,又從娘家搬來一個舊書架。那個舊書架,是農村老叔給靜安買的,裡麵有靜安喜歡的書。
其中,在蕭紅的《呼蘭河傳》裡,靜安夾了一張存折,是母親借給她的四千。打算過兩個月,就還給母親。
書裡自有黃金屋,她喜歡這句話,所以,存折就夾在書裡。她有一種喜悅和滿足。
葛濤來了之後,屋裡屋外看了半天,皺著眉頭說:“這房子太小,麻雀窩,你乾脆搬到我的樓上去得了。”
葛濤和李宏偉一人買了一個兩室一廳,李宏偉和田小雨已經搬到樓上去住,葛濤的樓房還空著。
葛濤每天住在長勝,不願意往樓裡跑。樓裡沒有人等待他,回去也是黑漆漆,空蕩蕩的,所以他很少回去。
靜安瞟了葛濤一眼:“我以什麼身份去?”
葛濤喜歡靜安這種眼神看他,賤特特地說:“我媳婦呀。”說著就往靜安身邊湊。
靜安伸手推開葛濤,苦笑:“我是你長勝的歌手,不是你媳婦,你要擺清關係。”
靜安買了新房之後,除了買鍋碗瓢盆,還買了一樣大件,那就是自行車。
93年結婚的時候,父母送給靜安的陪嫁,除了彩電和洗衣機,還有有一輛粉色的自行車。
可她和九光離婚的時候,九光不讓她拿走任何東西。
她唯一舍不得的,就是父母給的陪嫁。不過,沒了就沒了,自己努力工作,再一樣一樣地置辦。
靜安去買自行車,這一次,她沒有買粉色的自行車,也沒有買嫩綠色的,桔色的車子,她不要彩色自行車,而是選了一輛二七五的黑色斜梁自行車。
靜安的世界裡,彩色的東西都似乎遠去了,她很少去看那些東西,她也沒心思去看,心思都在掙錢上,除了掙錢,就是女兒和寫作。
李宏偉來到之後,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問靜安:“靜安,電視呢?”
靜安說:“我不看電視。”
葛濤說:“那也得安個座機電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