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和二平坐著客車回來,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靜安暈車,不敢說話。二平有心事,不想說話。
車子到新廟鎮的時候,停十分鐘。靜安下車,到附近的食雜店買了一袋水果糖。
看到站前的旅館還開著,不知道還是不是過去那個老板娘。
旅館南側是個汽車修理廠,幾個輕工穿著油漬麻花的工作服,在修理一輛汽車,汽車的車燈都碎了。
修理廠南側,是一家郵局,門前立著一個巨大的綠色郵筒。
橘色的車站房子,一直往北走,是一家歌舞餐廳。
靜安走了進去,大廳裡空空蕩蕩,聞到一股脾氣發黴的氣味。
北側搭了一個舞台,木頭上鋪了紅色的金絲絨,沒看到麥克風,也沒有看到電子琴,架子鼓,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放麥克風的支架,還有兩個矮凳。
舞廳的光線不好,隱約看到凳子上,支架上,好像都落了灰塵。
大廳四周的玻璃,都用木板拍上了,人造的夜晚。
後門有動靜,有人在廚房做飯。
靜安出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半大小子,從後院拐過來。
他問靜安:“找誰呀?”
靜安說:“找老板。”
對方說:“老板不在,有啥事,跟我說吧。”
靜安說:“我是歌手,你們這裡需要歌手嗎?”
對方上下打量靜安,說:“不需要,這裡早都不點歌了。”
靜安說:“有多久不點歌了?”
對方說:“春節就不點歌了。點歌的話,客人少,不點歌,客人能多一點,現在就是掙果盤錢。”
靜安和二平又回到長途客車上,客車又在公路上行駛起來。
荒草萋萋,北方的春天雖然來了,但地上的小草也剛剛鑽出地麵,遠看是綠的,走到近處,隻看到小草冒出的尖尖角。
二平說:“我看呢,安城的歌手,也快沒有飯吃了。”
靜安說:“不是說,有一技之長,到哪都能吃飽飯嗎?唱歌沒用了?”
二平樂觀,她說:“現在可能沒用了,但過一陣不一定時髦啥,又會有用的。”
過了一會兒,二平說:“我明天搬家,再掙點錢,我就打算開個旅店。”
靜安說:“你是兌個旅店,還是自己開旅店?”
二平說:“我跟你說,你彆笑話我。”
靜安說:“說吧,我咋能笑話你?”
二平說:“我打算買個臨街的樓房,二樓,開旅店。”
靜安驚訝地看著二平:“臨街的樓房,那得多少錢呢?”
二平說:“大概五六萬,六七萬,差不多能下來。”
靜安說:“你有這麼多的錢嗎?”
二平說:“我沒有,我認識的朋友們不是有嗎?先借唄,在這裡乾幾年,要是沒認識點人,不是白乾了嗎?”
靜安說:“那得借多少啊?萬一旅店不掙錢,怎麼還呢?”
二平說:“到時候,把平房賣了,借一點,湊一點,買個二樓,又能做生意,又能住,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靜安說:“你的新房還沒搬家呢,就要賣?”
二平說:“住進去賣,更好賣,現在房價漲了,房本我也沒換,到時候,我直接賣,還能掙點。”
二平的腦子,每天都轉著,怎麼能多賺一點,怎麼能在城市裡安家落戶。
二平說:“等旅店開起來了,我就把兒子接過來上學,他也要到上學的年齡了。”
二平結婚早,生孩子也早,她的兒子,好像六七歲了。
二平搬家,靜安送了一束花。二平沒有請客,就跟靜安到外麵吃了一碗冷麵。
二平的家不能做飯,她什麼也沒有買,隻是把房間布置了一下。
二平比靜安還節省。
二平對靜安說:“在家做飯,多費錢呢,直接到長勝吃夥食飯,不就節省了吃飯的費用?”
之前,二平,靜安,寶藍,租的那個東下坎兒的房子,也到期了,就退租。房東不想退押金,說她們把牆弄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