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騎著自行車,去見冬兒。
自從那次拎著斧頭,追趕九光之後,九光表麵上,沒有阻止她和冬兒見麵,但他把冬兒的幼兒園換了,也不告訴靜安地址。
她騎著自行車,路過長勝,心裡很酸楚。不過半年的光景,文麗走了,寶藍出事,二平變了,豔華廢了,張羽跑了——
小舞廳,大世界,這裡有人生百態,有邪惡,也有善良,有矛盾,也有情和義。
長勝,還是那個長勝,門前的燈籠在風中搖晃,窗前葛濤的212落了一層灰,隻是,沒有給葛濤擦車的劉豔華了,沒有長發披肩的寶藍了,隻有二平,還留在長勝……
靜安沒有去長勝,自行車騎過去了,身後有人喊她:“姐,姐——”
是順子的聲音,回頭,看到順子跑了上來。
順子說:“姐,你咋不來長勝了呢?”
靜安說:“我不唱歌了。”
順子說:“咋不唱了呢?”
靜安說:“嗓子壞了,唱不了。”
順子不信:“姐,你嗓子啞了,唱歌也好聽。你還來長勝吧,藍月亮的老板不行,保護不了舞廳裡的人。”
順子以為靜安還在藍月亮工作。
靜安說:“我真不乾了,我準備賣冷麵——”
順子很失望:“你去賣冷麵,白瞎了你這個人兒。”
靜安笑了:“啥白瞎不白瞎的,我總得活下去。老弟,再見。”
順子在身後說:“你在那兒賣冷麵,到時候我去吃冷麵。”
靜安騎上自行車,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哭。也不知道哭什麼,就是心裡湧過萬千浪,要通過她的眼睛,下一場憂傷的雨。
一隻孤雁,從旁邊的樹叢裡一飛衝天,雙翼剪到身後,像箭一樣,直直地飛上高空。
本來是傲然一切,可那背影,靜安看著,怎麼那麼悲傷呢?
那隻孤雁,又忽然收攏翅膀,直直地向地麵墜落。
那墜落的速度太快,好像要碰到樹枝了,那大鳥卻又斜著飛了起來,展開翅膀,在天空繞了一圈又一圈。
是尋找同伴,還是在跟這裡做一個道彆?
靜安去前婆家見女兒。她本來打算上午或者下午去,那個時候不會碰到九光。
但白天女兒在幼兒園,她不知道女兒在哪個幼兒園,隻能傍晚去見女兒。
她來到小鋪的時候,小茹也在,正在跟公公和婆婆聊著什麼。
小茹上一次找靜安聊過之後,去了一次醫院,但那時候,還查不出性彆。
她不認識醫生,人家也不告訴她,說有規定,不能透露性彆。
大城市,小茹不清楚,安城這種小癟地方,還不能透露?裝啥呀?還規定?要是有認識人,啥規定都是土坷垃,風一吹就沒。
小茹嘴不嚴實,有一天晚上,跟九光做得興起,快樂之餘,什麼都忘記,就把跟靜安見麵的事兒,全都告訴了九光。
九光這個人,擁有男人的缺點,也有男人的優點。
九光完事之後,立刻就開始用上半身思考,他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