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窗簾,在細雨裡來回地掀動。像一隻垂死的蝴蝶。
雨水打濕了蝴蝶的翅膀,蝴蝶在風中掙紮著,最後,僵直著,不動了。
因為下雨,室內的光亮有些暗,厚重的窗簾也遮住了些許的天色。
煙霧在室內緩緩流動,像一條帶爪子的龍,無聲地蔓延,似乎,想找一個出口,也似乎,隻是無所事事。
一個裸露的肩膀,一條白皙的手臂。
手臂搭在肩膀上,手臂和肩膀的膚色不一樣。手臂的膚色白皙,肩膀的膚色略暗。
手,是女人的手。
肩膀,是男人的肩膀。
男人一直在抽煙。
女人睡了片刻,醒了,輕聲地說:“六哥,我想開個店。”
男人說:“嗯,多少錢?”
女人低聲地笑,說了一個數字。男人說了一句粗話。女人笑聲大了。
門外走過的服務員,聽到門裡的笑聲,腳步放輕,耳朵貼近門邊,臉上掠過猥瑣的笑容。
外麵的雨聲,時大時小,時斷時續。
雨聲裡有風聲,風聲中,又傳來樹葉擠挨到一起,碰撞的親昵聲音,聽不清,模糊了,都模糊在雨聲和風聲裡。
地上扔著一些衣服,女人伸手撿起衣服,一件件地穿在身上。
女人趴在男人耳邊說了什麼,男人點點頭,女人拿起包,去了衛生間。
鏡子裡,是葛麗華一張乾淨的臉,眼神清澈,又有欲望。
葛麗華梳好頭發,臉上撲了粉,嘴唇上塗了口紅,又拿出眉筆,淡掃峨眉。
她把化妝品放到包裡,最後一次對著鏡子,左照右照,滿意地衝鏡子裡的自己笑。
她出門前,把短裙往下拽了拽,踢著兩條長腿,下樓了。
樓門關上,發出哢噠一聲。
雨,一直下著,冷風從窗縫透進來。
外麵天色更暗了,要黑天了。葛濤睡夠了,從床上爬起來,到衛生間去方便。
鏡子裡,他胡子拉碴,好像老了幾歲。
歲月不饒人,曾經帥氣的小夥子,也變得有點滄桑。
他走到外麵的時候,雨小了一些,摩托的座位澆濕了。他用袖子擦了一下座椅,騎著摩托回到長勝。
長勝客人一直都不錯,大廳裡響著音樂,小姚手裡握著手電筒,看到葛濤來了,急忙說:“六哥,李哥找你。”
葛濤進了辦公室,沒看到李宏偉,回頭問小姚說:“人呢?”
小姚說:“田小雨給找走了,李哥說找你急事,讓你給他回個電話。”
葛濤帶女人去酒店,就把大哥大關了。
葛濤掏出大哥大,給李宏偉打電話,半天,對方也沒有接。
大哥大忽然打進一個電話,葛濤看到是家裡的電話,就接了。
電話裡,傳來豔子的聲音:“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跟你說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葛濤聽到豔子的聲音,好像被雨水澆濕。
他說:“你喝酒了?”
豔子說:“喝了一點,你要是不回來,我今晚就去你媽家——”
葛濤說:“我一會回去。”
豔子說:“我等你,半小時,你要是不回來,我就去——”
葛濤把電話掛斷了。
葛濤又給李宏偉打電話,依然沒有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