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唐問天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發出的聲音有些沙啞，甚至還帶著些許的顫抖。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要將所有的情緒都壓抑下去，然後猛地轉過身，大步朝著丹房內側的檀木書架走去。
他的袍袖在行走間帶起了一陣風，那風如同一隻無形的手，將地上的丹灰輕輕地卷起。丹灰在風中飛舞著，像是一片片灰色的雪花，而在這雪花的掩蓋下，唐問天那原本被衣袖遮住的指尖卻若隱若現。隻見他的指尖因為太過激動而微微泛白，就連關節處都因為用力而有些凸起。
書架上整齊地排列著數十個玉匣，每個玉匣都散發著淡淡的光澤，顯然是經過精心保養的。然而，唐問天卻對這些玉匣視若無睹，他的目光徑直落在了書架最底層的一個紫木箱子上。
這個紫木箱子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上麵布滿了厚厚的灰塵，仿佛已經被人遺忘了很久。唐問天毫不猶豫地伸出手，緊緊地抓住箱子的一角，然後猛地一拽。
“嘩啦——”隨著箱蓋被掀開，一陣輕微的響動傳來，數十張泛黃的獸皮丹方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出。這些丹方就像是一幅塵封已久的畫卷，在唐問天的眼前緩緩展開。
《淬體丹簡易方》、《凝魂散基礎篇》、《青靈露百解》……每一張丹方都顯得有些陳舊，其中有幾張的邊角甚至都已經被磨出了毛邊，顯然是被人翻閱過無數次。
“拿著。”唐問天一臉鄭重地將丹方遞到陳陽麵前，仿佛這些丹方是稀世珍寶一般。陳陽有些驚訝地看著唐問天，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如此慷慨。
唐問天的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陳陽，似乎要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內心深處的想法。他緩緩說道：“聚氣丹的火候能把握到如此精妙的程度，實在是令人驚歎。這些丹方放在我這裡，簡直就是明珠暗投。”
唐問天頓了一下，接著說道：“記住，丹道之路沒有捷徑可走，但悟性和勤勉是缺一不可的。隻有兩者兼備，才能在這條道路上走得更遠。”
他指著其中一張《幻息丹殘篇》，詳細地解釋道：“這味丹藥的主藥龍涎草，需要用三陰火慢慢煨製，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激發其藥效。下月的坊市上應該會有龍涎草出售，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然而，就在唐問天還想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他看著眼前的少年，隻見陳陽懷裡緊緊抱著那些丹方，他的瞳孔裡映照著丹方上的古老篆書，指尖輕輕摩挲著獸皮上的丹紋拓印，仿佛完全沉浸在丹道的世界裡。
唐問天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五十年前初入丹道時的情景。那時的他，也是如此癡迷於丹道，對每一張丹方都視若珍寶。
“去吧。”唐問天微笑著揮了揮手，示意陳陽離開。然後，他轉身去收拾那淩亂的丹爐，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彆糟蹋了這些丹方，下次開爐的時候記得叫我來守著，要是炸了丹爐，我可不會賠哦。”
唐問天望著陳陽離去的背影，指尖還殘留著獸皮丹方的微涼觸感。少年臨走前那幾個關於丹火微調的問題，精準戳中了《幻息丹殘篇》的幾處關鍵節點，分明是對煉丹術和控火術的修煉已然已經入門。
“這等悟性……”他喃喃自語，猛地抓起陳陽留下的裝著聚氣丹的玉瓶，快步踏出藥堂。午後的日光將他的影子拉得瘦長，鞋尖踢到門檻時才驚覺自己竟忘了戴丹師常佩的青玉指套。
李逸風的小院隱在青竹林深處，竹門尚未推開，便能聽見內裡傳來劍刃破風的銳響。唐問天直接落在了李逸風的院子門口，正見一道青影如遊龍般盤桓於青石樁上，劍鋒帶起的勁氣將廊下懸掛的藥草束斬得簌簌落籽。
“唐丹師今日怎有閒情……”青影落地，正是身著粗布劍袍的李逸風。他拂去袖間草屑，目光落在唐問天手中的玉瓶上，眉峰微蹙，“莫不是為了陳陽那小子？”李逸風今天心情不錯，就在院子裡耍起了劍。
唐問天徑直將玉瓶拍在石桌上，三枚鴿卵大小的聚氣丹在瓶中相撞，發出清越的聲響：“李師兄，那孩子是百年難遇的丹道奇才！聚氣丹煉出上品不說，方才問的幾個問題，連老夫都……”
“丹道奇才？”李逸風打斷他，指尖輕輕叩著腰間的斷劍劍柄，“唐兄可知我徒兒乃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短短節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是築基期修士。”他說著，收起自己手中的長劍，一邊走向院中的石桌旁，
竹影在石桌上斑駁搖曳，唐問天盯著玉瓶，他的腦海裡一直模擬著陳陽煉丹的場景。他深吸一口氣，從懷中摸出個錦盒推過去：“這是五株百年血參，外加十份玄鐵精。隻要你允他每日在藥堂待兩個時辰，這些……”
“唐兄！”李逸風猛地起身，石凳與地麵摩擦出刺耳聲響，“你也知道我這人隻擅長打架，我也怕他因旁門左道荒廢了根本！丹道再好，沒了修為支撐，不過是鏡花水月！”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驚起竹林深處幾隻宿鳥。
風穿過竹隙，將石桌上的凝元丹香氣吹散。唐問天望著李逸風緊抿的唇線，忽然想起自己年輕時為了煉一爐上品築基丹，強行衝關導致丹田受損，至今無法突破元嬰期。他喉頭滾動，從錦盒裡取出一株血參，指尖撚碎了幾片參須：“這樣吧，每月我親自為他梳理三次經脈，再傳他一套《丹火淬體訣》，既能穩固修為，又不耽誤煉丹。”
李逸風的目光落在他鬢角新添的幾縷銀絲上，沉默良久，終是覺得唐問天說的肯定是真的，他輕輕搖了搖頭決定還是不要辜負陳陽的這一身天賦：“每日辰時到巳時可去藥堂，酉時必須回院練劍。若有一次耽誤修煉……”他頓了頓，看著唐問天眼中驟然亮起的光，終是歎了口氣，“過幾天我還要帶他出一趟門，等回宗門後我短時間也不會安排其他修煉任務，當然如果你願意等的話最好等他突破到金丹期以後再專心修行煉丹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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