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入堂,扇麵微合。
那離去的背影,恍若戲子行至帷幕後,下一出好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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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京城初春的風,帶著古老城牆的味道,連月光都像被這風吹得一片澄淨。
四合院內,青石小徑蜿蜒,幽深又靜謐。
院裡老槐樹下,擺著一張石桌,一盤黑白棋局未完,棋罐半敞,棋子零散,像是主人走到半途便棄了手,卻又隱隱自成殺意。
“吱呀——!”
院門被人從外推開,未見人先聞棋聲。
沈竹淮一襲淺灰長衫,手裡提著一方漆盒,腳步不急不緩,像是來串門的老友一般。
他生得極文雅,眉目溫和,氣質卻如落子之勢,縱是微笑,仍透著一股能鎮壓全局的從容。
院中,蕭凡盤膝坐在石凳上,手裡執著一把墨金古扇,正在隨意撥弄扇骨,落下的扇影映在棋盤上,時聚時散,似有似無。
他沒回頭,隻是低頭看著那局棋,淡淡道:“沈局長,大晚上的,不在靈異局盯著那群牛鬼蛇神,跑來我這小院下棋?”
沈竹淮放下漆盒,自己不請自坐,伸手拈起一枚黑子,輕輕放在棋盤邊緣,像是怕驚了局中潛伏的殺機。
他笑了笑,聲音平和得像初春的一場雨:“李先生這話,倒是客氣了。”
“京城的風啊,許多年沒吹得這麼乾淨過,劉家一事,是塊敲門磚,卻也隻是一角。”
他說著,抬眸看了蕭凡一眼,目光似笑非笑:“我沈竹淮自問鎮得住這些年各路牛鬼蛇神,可有些舊泥沼,終歸要有人敢踏進去攪一攪,才攪得開。”
“所以你想借我唱戲。”
蕭凡抬起眼,眸光裡有月色流轉,映得人心底發涼,卻又帶著讓人心甘情願去聽他唱一折的從容。
沈竹淮沒否認,隻是緩緩把那漆盒推過去,盒蓋微啟,裡頭躺著的不是棋子,而是一張玉符與一封密函。
“這東西,你若收了,便算與我沈竹淮,和整個靈異局有個交情。”
沈竹淮目光如水,落在棋盤那顆孤零零的白子上:“這局京城之棋,有人藏刀,有人藏針,可我這把椅子,總要留個能坐的人。”
“李先生,你可願意?”
院中風聲掠過老槐樹,葉影斑駁。
蕭凡沒接那漆盒,隻是伸手從棋罐裡隨意撚起一枚白子,在指尖轉了轉,似笑非笑:
“沈局長,棋子多了,未必是好事。”
“唱戲的人,最怕的,是台下觀眾不識曲,跟著起哄還亂拋刀子。”
沈竹淮低低一笑,眼底卻一片深不可測:“可若沒你這唱戲的人,我這戲台子,再好再寬,也坐不下人。”
“是嗎?”
蕭凡指尖輕輕一彈,那枚白子啪嗒一聲,落在棋盤中央,正好堵住了黑白分界最鋒利的一線殺機!
他折扇輕闔,語調溫潤,卻像那石子入水,濺開暗潮:
“唱也好,不唱也罷,要看我高不高興。
“沈局長若想我唱——你得給我看點有意思的觀眾。”
沈竹淮盯著那顆白子良久,忽而失笑,把棋罐合上,立起身來,溫聲道:
“李先生,京城這塊地兒,三教九流、龍虎風雲......觀眾,你很快就會見到。”
他微一拱手,負手轉身,步子踩在青石板上,竟與這深夜的蟲聲混作一處,臨出門前還淡淡回頭:
“我隻求你......彆唱一半就收場,白瞎了這好戲台子。”
院門吱呀合攏。
蕭凡獨坐槐樹下,抬頭望了望京城深處那隱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