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褚家,是京城第一批跟隨靈異局起家的世家,一門三代出了兩位靈異局高層。
尤其如今的家主褚景山,當過靈異局總參謀長,退下來後雖不在其位,餘威還在,門生故吏遍布整個華夏靈異圈。
京城裡有句話:
“褚家若開口,一半局子都要給麵子。”
這夜,
褚景山帶著三名禦靈強者踏入蕭凡的四合院時,月色正濃,院中桂花飄香,一壺溫酒氤氳著熱氣,偏偏這股暖意更顯得來人殺機森冷。
“李雲飛!!!”
褚景山須發如鐵,老眼微眯,袖袍鼓動間,煉虛初期的威壓如狂風,幾乎要壓得整座四合院地磚龜裂!
他盯著蕭凡,聲音沉沉如暮鼓:
“遠山是我褚家子弟,你當街廢他修為,這筆賬,如何算?”
蕭凡並未起身,隻是端起酒杯,輕吹酒麵,笑意溫和:
“是他先來找戲唱,是我幫他唱完了,褚家不謝,反倒上門興師問罪?”
他指尖在杯沿輕敲,叮叮作響,卻勝過對麵三位禦靈強者的靈息咆哮!
“褚老。”
蕭凡忽而抬眸,目光澄澈,帶著一絲對長者的平靜尊重:
“你年歲已大,可還聽得到街上百姓的聲?這京城,褚家鎮了多少年,誰又鎮得住人心?”
褚景山眉頭一顫,神色間閃過一絲恍惚,胸腔的戾氣似乎被這句話壓散了幾分。
可他還是冷聲道:
“百姓?我褚家怎不在乎百姓?”
“你一個唱戲的,休要口出狂言!”
“若我不是唱戲的呢?”
蕭凡將杯中酒潑在地上,指間水墨湧動,一縷靈息無聲無息間滲透進這院中每一塊青磚,化作一座無形水墨大陣,將褚景山等四人儘數籠罩!
那一刻,褚景山的煉虛之力像是跌進了死水池,波瀾不起,任他如何鼓動靈息,都難撼動絲毫!
“若我隻是一介戲子,你褚家隨手可滅;可若我,是能替這京城百姓唱出真音的人呢?”
蕭凡緩緩開口,嗓音低沉,恍如老戲台上那句大嗓門的尾音收勢:
“褚老,誰才真有王法?”
.........
褚景山背脊微微顫抖,眉宇間的戾氣一點點褪去。
他猛地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曾執劍戍邊,也曾在大雪封關時聽過餓殍的呻吟,也曾說過“褚家之力,當護國澤民”!
可是後來呢?
子孫享樂,門生驕橫,他年歲大了,倚仗餘威,眼見一樁樁肮臟的交易,卻隻當看不見。
“李......李先生。”
褚景山終於放下拂塵般的雙袖,俯身叩首,聲音沙啞:“是老朽糊塗了......褚遠山無德失教,罪該如此。”
他說著,竟單膝跪下,身後那幾位禦靈強者也神情僵硬,隨之跪下。
月光落在這位滿頭華發的老者身上,落在那叩地的掌心上,格外清涼。
蕭凡隻是淡淡抿了一口茶,緩緩一揮袖,散了院中水墨大陣:
“褚老,若你真醒了,便好好教教褚家人怎麼聽戲、看戲、唱戲——不是唱給自己聽的,是給天下人聽的。”
.........
良久,褚景山才抬起頭,苦笑一聲:
“京城啊......也該換換風了。”
這一刻,連月色都像是隨他歎息般,輕輕晃了一下。
那一晚,褚景山沒有走。
跪下那一叩後,他心頭許多年來的執拗與傲氣,仿佛隨著月光一起散了。
他起身,竟有些拘謹地站在院中,不知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