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熹微，薄霧籠罩。
碧霞村外，石碑林立。
碑體皆是凡人所立，或是村夫牧童，或是散修遊子，字跡或拙劣，或虔誠，但每一道筆畫都透著一種樸素的敬仰。
碑上最常見的四字：
“凡即是仙。”
短短四字，卻像一股清風，吹拂整個乙界。
一開始，隻是碧霞村周邊的凡俗百姓，因在紅塵仙庇佑下得以驅邪療病、延壽長生，感念之下自發立碑。
後來，修士、妖族、甚至一些受過點化的小妖，也都悄然在村口立碑。
碑林擴展得越來越大，從最初的一條小道兩旁，竟蔓延出數裡之地。
一時間，整個乙界都在傳頌：
“紅塵仙不顯道法，卻以凡理壓諸天。”
“紅塵碑立處，妖魔不侵。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心懷敬畏！
這日，烏雲翻滾，一支黑袍隊伍自遠方而來，煞氣衝天，直逼碧霞村。
來者乃是魔道宗門【玄陰宗】弟子。
此宗素來以毀信、滅碑為樂，最忌諱世人傳頌某種“信仰”。
他們認為“紅塵仙”之名不過是虛妄造神，必將腐蝕世人心智，削弱他們魔道擴張的根基。
為首的乃是玄陰宗執法弟子，修為化神巔峰，冷聲大笑：
“荒唐！什麼凡即是仙？不過是凡夫俗子造的妄想！今日我便要粉碎這些虛偽的石碑，讓世人看清，仙道唯強，哪來什麼紅塵仙！”
話音落下，他抬手一揮，掌心黑炎翻滾，凝成一條魔焰長龍，狠狠劈向碑林。
轟隆！
數百碑石瞬間爆裂，碑文四散，碎石橫飛。
村口的百姓、孩童驚呼失色，有的哭喊：“他們砸碑！他們砸紅塵碑！”
短短數息，玄陰宗弟子哈哈大笑，紛紛動手，頃刻間數千石碑儘數被毀，碑林斷裂一片，原本肅穆的氣息被汙濁魔焰籠罩。
“虛妄造神，不過如此！”
“凡人愚昧，立碑膜拜，豈不笑話！”
他們肆意嘲笑，滿臉獰笑。
竹林深處，竹屋依舊。
蕭凡正彎腰，鋤頭翻土，袖口微卷，額頭微有汗跡。
他種的是菜，青蔥翠綠，土壤鬆軟。
身後有幾個村娃遠遠望著，怯怯問：“紅塵仙前輩......碑林被砸了，怎麼辦？”
蕭凡淡然一笑，動作未停，鋤頭仍在翻土。
“碑在，或不在，又有何妨？”
他抬頭望天，聲音不大，卻仿佛響徹在天地間：
“但凡有根者，皆不可欺！”
鋤頭輕輕落下，土壤輕顫。
下一瞬，天地轟鳴！
村口——
那些正大笑的玄陰宗弟子，忽然腳下泥土蠕動。
“嗯？怎麼回事——”
還未反應過來，泥土中無數細小嫩芽破土而出。
那是——他們數日前隨手丟在村口的菜籽。
原本尋常的菜籽，此刻竟在天地共鳴之下，瘋狂生長。
瞬息之間，嫩芽長成枝條，枝條化為藤蔓，藤蔓交織成林。
青翠欲滴的瓜藤，散發清香，猛然纏繞在玄陰宗弟子四肢之上。
“這是......凡俗菜籽？不可能！怎麼能困住我等修士！”
“燒掉！”
有人催動魔火，卻見火焰剛一升騰，藤蔓竟吞吐靈氣，將魔火儘數吸收，反而更加生機盎然。
“啊——！”
慘叫聲接連不斷。
藤蔓如蛇，鑽入他們口鼻，紮根於丹田。
頃刻間，魔氣逆流，他們的識海被青翠藤蔓覆蓋，心神轟鳴，仿佛有無數幻象生長在腦海。
那些幻象，正是他們自己所犯的殺孽、所吞噬的生靈。
“不要，不要——！！！”
“我錯了，我錯了！”
“救命——！！！”
可是，無人能救。
竹屋前，蕭凡放下鋤頭，抖了抖衣袖。
他隻是靜靜看著。
遠處的玄陰宗弟子，紛紛口吐鮮血，雙眼渙散，癲狂嘶吼，最後一個個在幻境中自我湮滅。
他們的屍體，竟化作肥沃的泥土，滋養著藤蔓，而那青藤緩緩褪去光華，重新沉眠土中，隻餘一片碧綠。
村口，原本碎裂的碑石，也在靈氣滋養下緩緩重聚，竟再次聳立。
碑文依舊，隻有四字：
“凡即是仙。”
隻是，這一次，那字跡仿佛帶著天地的呼應，更加沉重有力。
百姓震驚，孩子們跪地大哭：
“紅塵仙顯靈了！”
修士們目睹一切，隻覺心膽俱裂。
有人低聲顫抖：
“那不過是凡俗菜籽......竟能滅殺煉虛強者？！”
“難怪世人說，紅塵仙以凡道鎮仙道......”
“這根本不是傳說，而是鐵律！”
自此，乙界流傳開一條可怕的禁忌：
“凡有根者，皆不可欺！”
“毀碑者，必死。”
碑林再無一人敢觸。
玄陰宗之名，在乙界徹底蒙塵。
而“紅塵仙”之名，卻再一次推向巔峰，成為所有修士心中的震撼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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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凡依舊在竹屋耕田，種菜、泡茶，淡然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