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石杖的手心還殘留著些許沉悶的觸感,那是與血肉結結實實碰撞後,力道透過皮膚、貫穿肌肉、直達骨骼的反饋。
崔辭憂甩了甩手,看著癱倒在塵埃裡,正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兩個身影,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恍惚。
莉妮亞和普露塞娜。
這兩個獸族少女,一個貓耳抖動,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一個犬耳耷拉,眼神卻依舊凶狠如惡狼。
她們的臉上、身上滿是塵土與擦傷,華麗的校服也變得皺巴巴,撕開了幾道口子,露出底下健美而充滿野性的腿部肌肉。
然而,哪怕被揍得如此狼狽,她們的眼神裡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屈服。
瞳孔中燃燒著不甘、憤怒與屈辱的火焰,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用她們的利爪和尖牙將崔辭憂撕成碎片。
“混蛋……你給我等著!我絕對……絕對會讓你後悔的,喵!”
莉妮亞用手背抹去臉上的灰,金色的豎瞳死死地鎖定崔辭憂,臉上的每一根胡須都在憤怒地顫抖。
“沒錯!德路迪亞族的戰士,是不會因為這點程度的傷就認輸的!這份恥辱,我們一定會加倍奉還的說!”
普露塞娜的聲音同樣嘶啞,但其中的決絕之意也很明顯。
聽著她們的叫囂,崔辭憂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倒不是怕。
說實話,就憑她們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再來多少次結果也是一樣。
她們引以為傲的速度在我眼裡如同慢放,她們自以為強大的力量,在我麵前更是孱弱得可笑。
所煩躁的,是這種打不垮、罵不退、認死理的頑固。
這讓我想起了那個女人——小時候的艾莉絲·格雷拉特。
沒錯,就是那個紅發瘋狗。
小時候的艾莉絲,也是這般模樣。
無論揍她多少次,眸子裡,永遠燃燒著不滅的戰意,絕不服軟。
每一次被擊倒,都隻會堅定她報複的決心。
日日夜夜的夜襲……
和艾莉絲糾纏的那段日子,簡直是記憶裡相當頭疼的一部分。
而現在,居然要在這個魔法大學裡,再一次麵對兩個“艾莉絲”的翻版。
一想到未來可能會有無窮無儘的麻煩,比如走在路上被偷襲,吃飯時發現菜裡被加料,睡覺時床底下藏著人……崔辭憂的太陽穴就開始隱隱作痛。
真是的,來這裡可不是為了當什麼不良少年頭頭,天天跟人約架的。
就在崔辭憂思索著,是不是該用更徹底的手段,比如再狠狠揍她們一頓,讓她們明白什麼叫做“絕對的實力差距”,從而徹底掐滅她們報複的念頭時,一個溫柔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辭憂哥哥,她們好像很不服氣呢。”
崔辭憂回頭,隻見希露菲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他的身後。
她那身拉諾亞魔法大學的長袍穿在她身上,顯得格外合身。
隻見希露菲微笑著,不急不緩地從長袍寬大的袖口中,掏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個小巧的玻璃瓶,瓶中裝著深不見底的墨色液體,粘稠得如同化不開的黑。
緊接著,她又拿出了一支筆杆光滑的鵝毛筆。
“希露菲,你這是……?”崔辭憂有些不解。
希露菲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對崔辭憂露出了一個“交給我吧”的安心笑容。
隨後,她邁著輕盈的步子,一步步走向那兩個依舊在放著狠話的獸族少女。
莉妮亞和普露塞娜警惕地看著她。
“你想乾什麼,半精靈!彆過來喵!”
“我們之間的事,和你這個旁觀者無關的說!”
希露菲對她們的警告置若罔聞,臉上的笑容反而愈發燦爛。
她走到兩人麵前,蹲下身,用一種近乎詠歎的、甜美而輕柔的語調說道:“兩位,輸了就要接受懲罰,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不是嗎?”
話音未落,不等兩人反應,一股無形的魔力波動瞬間擴散開來。
莉妮亞和普露塞娜隻覺得身體一僵,仿佛被無形的鎖鏈捆住,竟是動彈不得。
那是無詠唱的土係魔術——“拘束”。
她們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著希露菲擰開瓶蓋,將鵝毛筆的筆尖探入那粘稠的墨水中。
“你們……你們要乾什麼!住手!”
“放開我!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希露菲充耳不聞,隻是專注地蘸著墨水,仿佛一位即將揮毫潑墨的藝術家。
她提起筆,那沾染了漆黑墨水的筆尖,首先對準了莉妮亞那張還算俏麗,但此刻卻寫滿驚恐的臉。
冰涼的觸感從眉心傳來,莉妮亞渾身一顫。
她能感覺到,那支筆正在她的臉上遊走,畫下一道又一道屈辱的痕跡。
希露菲的手很穩,筆法也很流暢。
她先是將莉妮亞那兩道英氣的眉毛用一條粗黑的線連了起來,變成了一條滑稽的“一字眉”。
接著,又在莉妮亞緊閉的眼皮上,畫了兩個圓溜溜的、卡通風格的大眼睛。
最過分的是,她還在莉妮亞的嘴巴周圍,畫上了一圈酷似小偷或是滑稽角色的胡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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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崔辭憂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這畫風,實在是太有衝擊力了。
畫完莉妮亞,希露菲又轉向了普露塞娜。
可憐的犬娘也遭受了同樣的“藝術創作”。
當希露菲收筆時,兩位原本還算威風凜凜的獸族公主,已經徹底變成了一對滑稽戲裡的醜角。
但這還沒完。
希露菲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重新蘸了蘸墨水,在她們光潔的臉頰上,一筆一劃地寫下了兩行字。
左邊,莉妮亞的臉頰上寫著:「我是無能的貓」。
右邊,普露塞娜的臉頰上寫著:「我是無能的狗」。
字跡娟秀,卻字字誅心。
“啊啊啊啊!你這個惡魔!我殺了你喵!”莉妮亞幾乎要瘋了,眼淚和憤怒的吼叫一起迸發出來。
“嗚嗚嗚……太過分了……欺人太甚的說……”普露塞娜更是直接委屈地哭了出來。
她們都是大森林德路迪亞族的公主,是未來的族長繼承人,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在大森林裡,雖然也有部落會在身上紋上圖騰,但那都是榮耀與力量的象征。
而現在她們臉上的這些,簡直是比殺了她們還要難受的刑罰。
看著兩人那既憤怒又委屈,又因為臉上的塗鴉而顯得無比滑稽的表情,希露菲臉上的笑容卻變得愈發深邃。
她將手中的墨水瓶舉到兩人眼前,用一種帶著淡淡的語氣,輕聲解釋道:
“順便告訴你們一件事。這可不是普通的墨水哦。”
“這是某個部族在舉行神聖儀式時,用來在身上留下終生印記的聖墨。”
“隻要配合特殊的咒語進行詠唱,這些圖案和文字,就會像詛咒一樣,永遠、永遠地刻在你們的皮膚上,一輩子都無法消除。”
希露菲頓了頓,欣賞著兩人瞬間變得慘白的臉色,繼續微笑著補充道:“當然了,隻要不發動那個咒語,它就隻是比較難清洗的墨水而已,雖然隻是用水是絕對洗不掉的。”
“不過呢……如果你們以後再敢不聽話,或者動什麼報複的歪腦筋……”
希露菲的聲音陡然變冷,那雙赤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令人心悸的寒光。
“……我就會發動那個魔術,讓這些可愛的塗鴉,成為伴隨你們一生的’榮耀’!”
這一刻,崔辭憂眼中的希露菲,形象瞬間顛覆。
崔辭憂不禁在心中暗自咋舌:希露菲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腹黑了?
還有這種聞所未聞的煉金道具……是跟那個叫塔爾韓德的煉金術士學的嗎?看來煉金術士這個職業,果然不能小覷啊……
莉妮亞和普露塞娜徹底被嚇傻了。
報複?她們現在腦子裡哪還有這個念頭。
一想到這張滑稽到極點的臉可能會伴隨自己一生,她們就怕得渾身發抖。
嫁不出去都還是小事,要是頂著這張臉回到大森林,她們恐怕會成為整個德路迪亞族、乃至整個獸人族的笑柄。
“我……我知道了喵!彆那樣大吼喵!我們聽話就是了喵!”莉妮亞第一個崩潰了,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哭腔和恐懼。
“我……我懂了……我會服從……沒有騙人的說……”普露塞娜也抽泣著,如同小雞啄米般用力點頭。
“很好。”
希露菲滿意地收起了墨水和筆,臉上的笑容又恢複了往日的溫柔,仿佛剛才那個腹黑的魔女隻是崔辭憂的錯覺。
“那麼,你們今天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