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藍色的陽光透過舷窗,在林宇手背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當“希望號”緩緩降落在記憶之樹的根係旁時,他才真正看清這棵傳說中的巨樹——樹乾粗壯得需要十幾人合抱,樹皮上布滿星淵文的刻痕,像本攤開在星球表麵的史詩。
最奇特的是那些葉片,半透明的葉肉裡流動著金色光粒,風一吹就簌簌作響,像無數人在低聲交談。
“它們在說話。”
莉莉踮起腳尖,月神布偶的水晶眼睛突然亮起,與最近的那片葉子產生共鳴。
“葉子裡有好多故事,有個姐姐在找她的布娃娃,還有個哥哥在數星星...”她突然指向樹頂最高的那片葉子,“那片葉子在哭,它說找不到72號了。”
卡隆的木雕劍突然發出嗡鳴,劍身上72號的星淵文與樹皮上的刻痕產生共鳴。
他往前走了兩步,冰藍色的火焰在掌心凝成小小的光球,湊近樹乾時,那些刻痕突然亮起,顯露出星淵文的譯文:“記憶之樹會記錄所有強烈的情感,喜悅是金色,悲傷是銀色,而未完成的遺憾...”
刻痕到這裡突然中斷,隻剩下道深深的凹槽,像被人用指甲摳出來的。
“是黑色。”
陳默的金屬鏈纏上凹槽邊緣,鏈身上映出段模糊的影像——72號正跪在樹下,用指甲瘋狂地刻著什麼,黑色的光粒從他指尖滲出,融入樹皮。
“他在記錄守望者的秘密,但沒刻完就被帶走了。”他的瞳孔裡閃過數據流,“這段記憶被加密了,需要用‘遺憾’才能解鎖。”
“誰的遺憾?”
賽琳的冰棱在葉片間穿梭,冰晶與光粒碰撞出清脆的響聲,“我們每個人都有沒說完的話吧。”
她的目光落在卡隆身上,突然笑了,“比如某人當年搶了貧民窟小孩的烤紅薯,到現在還沒道歉。”
卡隆的耳朵瞬間紅了。
他撓了撓頭,冰藍色火焰突然竄起,在空氣中拚出個歪歪扭扭的紅薯:“那時候不是餓嘛。”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卻被風吹進每個葉片裡,引得光粒們紛紛顫動,“後來我把木劍給了他當賠償,他說...”
“他說木劍比紅薯值錢。”
賽琳接話的速度比冰棱還快,她走到棵低垂的樹枝下,伸手接住片飄落的金色葉子。
“你總把事藏在心裡,就像這棵樹,把話刻在樹皮裡爛掉。”
葉子在賽琳掌心突然展開,顯出裡麵的畫麵——正是三年前的貧民窟,卡隆把木雕劍塞進個瘦小男孩手裡,自己啃著半塊乾硬的麵包。
男孩舉著木劍轉圈的樣子,像擁有了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藏。
卡隆的臉更紅了,轉身就往樹後走,卻被莉莉拽住衣角:“72號哥哥的遺憾,是不是沒找到你?”
莉莉舉起月神布偶,布偶的眼睛裡映出72號在培養艙裡的樣子,他總對著艙壁上73號的標記發呆,“他每天都在刻你的名字,說要帶你看會發光的樹。”
林宇看著卡隆僵住的背影,突然想起自己的遺憾。院長彌留之際,他正躲在醫務室的窗簾後哭,連句“再見”都沒敢說。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片銀色的葉子就落在他掌心,裡麵顯出孤兒院的病房——院長躺在床上,手裡攥著張七角星吊墜的草圖,旁邊放著未拆封的創可貼,和當年便利店那個男人落下的一模一樣。
“他知道你怕打針。”
時零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指尖拂過銀色葉子,畫麵裡的院長突然抬頭,對著窗簾的方向笑了笑,“所以每次給你上藥,都偷偷在創可貼背麵畫小太陽。”
林宇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一直以為院長不喜歡自己,因為他總是弄壞畫室裡的顏料,總是在訓練時躲起來。
但葉子裡的畫麵還在繼續——院長深夜在畫室裡,把他撕碎的畫稿一片片粘好,在背麵寫著“小宇的星空比顏料還亮”。
“原來...”
林宇的聲音有點哽咽,時間錨的銀鏈突然纏上銀色葉子,畫麵裡的院長突然拿起筆,在畫稿上寫下串坐標,正是冰藍星係的位置,“他早就知道我們會來這。”
“每個人的遺憾,都是把鑰匙。”
時零撿起片黑色的葉子,裡麵顯出守望者星艦的內部——個戴銀色麵具的人正對著記錄儀說話,麵具下露出的鎖骨處,有個模糊的七角星,“72號的遺憾,是沒來得及告訴守望者真相。”
黑色葉子突然劇烈顫動,陳默的金屬鏈瞬間纏上去,畫麵裡的銀色麵具人突然摘下麵具——是張和72號極其相似的臉,隻是眼角多了道疤痕。
他正把塊晶體塞進記錄儀:“告訴73號,熵能的源頭不是實驗體,是守望者的核心引擎。他們在用我們的抗體,喂養那個怪物。”
影像到這裡突然中斷。
黑色葉子“哢嚓”裂開,陳默的金屬鏈被彈出的黑氣灼出缺口:“是熵能在破壞記憶。”
他甩了甩手腕,金屬鏈上的星淵文開始重組,“但我破解了坐標,守望者的主艦就在星係邊緣,核心引擎的能量反應和奇點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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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利用實驗體的情感能量。”
林宇突然明白過來,記憶之樹記錄的情感越強烈,釋放的能量就越龐大。
“淨化計劃根本不是為了對抗熵能,是為了培養熵能。守望者把我們當成能量源,就像...”
“就像養在籠子裡的鳥。”
卡隆的聲音從樹後傳來,他手裡捏著片黑色葉子,上麵的影像正是72號被拖走的畫麵——守望者的銀麵具人按住他的頭,強迫他看著培養艙裡的孩子被熵能吞噬,“他們在逼他產生負麵情緒,好讓熵能變得更強。”
莉莉突然哭了起來,月神布偶的水晶眼睛黯淡下去:“72號哥哥不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