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零十個月後。
農曆三月十三。天氣格外晴好。
晨光初放，木瓊居的院子裡。
月季搖曳著花朵。蘭花散著淡淡的香味。早薔薇已經綻放了。楓樹的葉子冒綠了。
王斌跟著木澈後麵，“澈澈，慢點跑！小心摔倒了……”
屋裡周媽端著澈澈的飯菜問道；“黃先生，您說的真的？夫人他們要回來了？”
黃則看起來很開心，“嗯，下午五點的。到時候你給澈澈收拾下，我們一起去接他的爸爸和媽媽。”
王斌抱著木澈從院子進來。
黃則坐在客廳辦公。
王斌對著黃則告狀道：“黃先生。澈澈他一個不眨眼，又爬上那楓樹上去了，那根樹乾這兩年都被他爬得油光鋥亮的。”
木澈長得粉嘟嘟的，留著三毫米的碎發，右側耳朵上麵剪了一個閃電發型。
黃則抱著木澈，眼底都是愛，“澈澈，怎麼又爬樹了？上次這腿上的疤還沒結痂，又不長記性了！”
木澈這個農曆三月十六就滿三歲了。他走路早，剛滿十個月，就撒手滿屋子跑了。
如今語言表達能力超過一般兒童。智力也比同齡孩子高。
常常與家裡的人鬥智鬥勇，除了黃則，都拿他沒辦法。
黃則看著木澈回憶起過往。
一歲時，木澈就能簡短說字了，“樹！高！”
木澈特彆調皮。尤其是喜歡爬樹。
那個時候，黃則耐心引導，“對啊！澈澈樹太高了，很危險，所以你不能爬上去。”
一歲多的木澈眼睛清澈明亮，與二十二的眼睛一模一樣。
黃則指著照片上的一男一女，一次又一次教導著木澈，“媽媽，媽媽，爸爸，爸爸……”
木澈像是聽懂了，雙手拍著餐椅，咧開嘴，八顆潔白的牙齒露出來，“飯飯，媽媽，爸爸……”
黃則抱著木澈坐在那裡發呆。
木澈伸出手，“黃叔叔，你在想什麼？”
黃則思緒收回，站起身。
黃則把木澈放到餐椅上，又替他把圍兜係上，“乖乖坐好，把飯吃了，我們下午去接媽媽和爸爸。”
木澈眼睛亮了起來，“爸爸和媽媽終於要回來了嗎？”
黃則點頭，語氣裡都是寵愛，“嗯，所以你乖乖吃飯。再偷偷爬樹，我打你小屁屁。”
木澈撇著嘴道：“黃叔叔，我不想坐餐椅了，也不想係上這圍兜，不好看！”
“乖！我打屁屁喲！”
黃則一句，木澈隻得乖乖坐著。
木澈心道：“都說了無數次了，也沒見你哪次動手。都是大人嚇唬小孩子的把戲。我馬上三歲了，是大哥哥了。”
周媽端著飯菜過來，瞧了瞧乖乖坐著的木澈說道：“還是黃先生的話管用，我們的話他是一點都不聽了。”
黃則接過碗筷，“周媽，你等趙晨回來，讓他開車和你去市場買些菜回來，晚上卞橋他們，梁丘他們都要過來，還有……”
“好的，黃先生。”
遠在千裡之外的遼闊草原上。
徐軍背著二十二一步一步往山下走。
二十二不忍心他背她，“你放我下來吧！”
徐軍把二十二的身子往上托了托，他想趁著體力跟得上的時候，再背一次二十二。
以後定是背不動了。
“我想背著你！你還是那麼輕，又那麼重。”
徐軍把花椒木質水杯遞給二十二，這個杯子他是形影不離。
二十二接過杯子，伏在徐軍的背上，望著遠處的雪山，遼闊的草原，奔流不息的溪流，淚水滾落。
這兩年零十個月，他陪著她走完了大半個地球。
徐軍說：“我把這一生所有的運氣都用光了。遇見你，愛你，陪你走山川江河。其他，我求不到了。就算這樣也是值了！”
他知道，她也知道，他們的時間在倒計時。
她珍惜他給她的每一處記憶。
殘忍的不是人，而是天災人禍。
徐軍感覺到背上的二十二在哭泣。
他們在這中間，哭了不知多少次。
他也曾頹廢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