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幾乎是撞開重症監護室的門衝出來的，沉重的隔離門在他身後“砰”地一聲彈回、閉合。守在門口的李濤和兩名隊員瞬間繃緊，手下意識地按向腰間的武器，看清是李舟後才鬆了口氣，但眼神裡全是掩飾不住的驚疑。
他臉色陰沉，步伐急促有力，像一發被點燃的炮彈。他沒理會李濤投來的疑問眼神，目光如刀，直直穿過走廊，步步向通訊室逼近。
高縝的話還在耳邊回響。apty4896、實驗室火災、不明活性樣本……碎片般的信息拚湊成一個他拚命抗拒的輪廓。他下意識捏緊拳頭，指節發白，額角青筋微跳。
“……不可能。”他低聲自語，語氣冷硬，卻隱含動搖，更像是在說服自己。他需要證據，一個能把高縝那套鬼話徹底砸碎的證據，或者……一個能讓他徹底死心的證據。
衝進醫院病區臨時搭建的通訊室，李舟一把奪過加密電話聽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幾乎是憑著肌肉記憶撥通了安琪的專線。
“安琪，是我，李舟。”電話接通的一瞬，他聲音低沉，語速卻快得嚇人，像在死命壓製著什麼，“幫我查一件事——帝國海軍科研基地，十多年前，第七實驗大樓，有沒有火災記錄。”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特彆是三層的生化實驗室，有沒有處理過……不明來源的活性樣本。”
安琪察覺到異常，屏息片刻，“李舟……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你聲音……”
“請不要問。但是對我很重要。”他冷冷打斷，“權限不夠就申請，葉鈞、莊將軍，誰都行。速度要快，我在等結果。”
安琪立刻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她不再追問，聲音瞬間切換回了專業模式，冷靜乾練：“收到！我馬上開始查，同步向艇長彙報申請授權。保持聯絡。”
掛斷電話，李舟卻沒有動，像根釘子一樣杵在電話機前，眼睛死死地盯著屏幕上單調閃爍的信號燈，仿佛能從中看出花來。
高縝和李舟的對話內容，葉鈞和負責安全的老周自然也通過監聽掌握了。接到安琪的彙報後，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沉重。葉鈞沒有猶豫，立刻接通了莊明將軍的專線，言簡意賅地彙報了情況和李舟的請求。
莊明將軍那邊沉默了幾秒，回複果斷而迅速：“同意。給安琪開放相關曆史數據庫的最高查詢權限。老周，派技術人員協助安琪，有些老舊係統的物理隔絕可能需要點手段。葉鈞，盯緊李舟，還有高縝那邊，確保萬無一失。”
另一邊，安琪已經全身心投入到浩瀚的數據海洋中。帝國海軍的曆史檔案庫龐大複雜，年代久遠的資料分散存儲在各種老舊介質和係統裡，加密層級更是犬牙交錯。她的手指在鍵盤上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一行行代碼和指令在她指尖流淌，屏幕上的數據瀑布般刷新。
一名被老周派來協助的技術上士看著安琪輕車熟路地調用那些他隻在手冊裡見過的、幾乎被淘汰的數據庫接口和解密協議，忍不住小聲嘀咕：“安分析員，您這動靜……是準備把咱們海軍的家底都翻出來啊？這得是猴年馬月的記錄了？”
“閉嘴乾活，把17號冗餘服務器的物理端口給我接通。”安琪頭也不抬，眼睛像鷹一樣銳利，緊盯著屏幕上不斷篩選、跳出的海量信息。
通訊室裡，時間仿佛凝固了。隻有李舟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葉鈞不知何時走了進來，沒有靠近，隻是默默地站在不遠處，用沉默陪伴著這個明顯處於崩潰邊緣的年輕軍官。
“找到了！”安琪的聲音猛地在頻道裡響起，帶著幾分找到獵物的興奮，但更多的是一種發現關鍵線索後的凝重，“火災記錄確認！地點：帝國海軍科研基地，第七實驗大樓b區三層！官方記錄結論是線路老化引發的意外火災。報告非常簡單，符合常規事故處理流程。”
李舟的心臟驟然收緊，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但是！”安琪的聲音陡然拔高，“我交叉比對了當時大樓的物資損耗清單和實驗室設備報廢記錄，發現了一份被標記為‘異常損毀’的清單！上麵列出的損毀設備……大部分是高精尖的生化分析儀器，能造成這樣的損毀程度隻可能是爆炸引起的，遠超普通線路火災！”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冷：“但我發現有一批損毀記錄是加密獨立存儲的，調出來後……有點不對勁。”
“三天前，有一份被加急授權的樣本分析請求，發起部門是帝國海軍軍部安全局。內容極簡，隻留一句話：‘活性樣本，未知源，需儘快分析。’”
通訊室裡針落可聞。
李舟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翻湧的赤紅已經褪去，隻剩下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和空洞。高縝的話，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安琪挖出來的旁證……像一塊塊冰冷的拚圖，帶著嘲弄的意味，嚴絲合縫地拚接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個他無法否認、卻又無比抗拒的真相。
真相，冰冷刺骨，徹底將他吞沒。
他不是什麼被命運選中的幸運兒，更不是什麼自帶外掛的穿越者。他隻是一個倒黴蛋，在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吸入了敵人研發的致命藥劑，卻又因為某種未知的狗屎運活了下來，並因此產生了這種該死的能力……他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打上了那個隱藏在黑暗中、名為“暗影會”的烙印。
“……真是個笑話。”李舟喃喃開口，像是對空氣說，又像是對自己。
他渾身脫力，嘴角微微扯了一下，沒有笑意，“我不是英雄，也不是天選之人。我隻是個走錯路的倒黴鬼……被人丟進實驗室的老鼠而已。”
葉鈞臉色凝重地將最新情況上報。莊明將軍的辦公室裡，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apty4896……神經活化與增效藥劑……我有點印象，原本以為隻是暗影會開發出來增強體能的玩意。沒想到……”
將軍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敲擊著，發出沉悶的聲響，“暗影會的研究，可能已經深入到我們無法想象的地步。他們甚至可能掌握著激活、控製，乃至反製這種能力的方法！李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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