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運號”船體深處傳來持續的低沉轟鳴，螺旋槳攪動海水的力量逐漸增大。這艘龐大的貨輪終於擺脫了剛才的停滯，開始緩緩加速，沿著既定的航道前進。
“我們跟上。”葉鈞的聲音在指揮艙響起，“同步提升轉速，保持在它下方，距離不變。”
“明白。”操舵手回應，黑鯊號的推進係統發出更深沉、更有力的嗡鳴，緊緊跟隨頭頂那巨大的移動屏障。像個儘職儘責的護衛，雖然護衛的對象壓根不知道它的存在。
他們即將通過駒七海道最狹窄，也是伽梵聖國防禦力量部署最密集的核心水域。過了這裡，前麵就是相對開闊的海麵了。隻要衝出去，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前提是，能衝出去。
李舟的感知像一張無形的網，始終籠罩著周圍的海域。那艘之前潛伏下來的“魷魚”級潛艇，像個耐心過頭的幽靈，依然綴在他們側後方大約三海裡的位置，不遠不近，保持著極低的航速，幾乎與海底融為一體。
“那家夥還在老地方趴著。”李舟低聲報告，“沒什麼動靜，就像睡著了一樣。”
“睡著了？”秦鋒撇撇嘴，小聲嘀咕，“我看是等著咱們出來，好打個伏擊。真夠陰的。屬王八的吧？這麼能憋。”
“彆大意。”葉鈞的聲音不高，但分量十足，“楊濤，持續監控它的被動信號特征，有任何變化立刻報告。”
“是，艇長。目標信號穩定，無明顯變化。”楊濤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仿佛隻是在陳述數據庫裡的信息。
“‘恒運號’速度已經恢複到十二節了。”楚航看著聲呐數據，“噪音水平……還是那麼吵，不過也好，能蓋住我們不少動靜。簡直是天然的噪音發生器。”
“命令，我們也提到十二節。”葉鈞下令，“儘快通過這片區域，夜長夢多。”
黑鯊號再次提速，艇身在水中劃過一道無聲的軌跡。就在這時，李舟的感知中再次捕捉到了熟悉的威脅。嗡嗡嗡的聲音由遠及近。
“注意！頭頂！反潛機又回來了！”李舟的聲音陡然拔高。
天空中，那架之前盤旋過的伽梵海軍in8反潛巡邏機去而複返，降低了高度，開始在“恒運號”航道前方進行低空盤旋。那引擎聲，隔著海水似乎都能感受到它的震動。“該死，這玩意兒又來了。”秦鋒低聲罵了一句，握著武器操作杆的手緊了緊。
“它在投東西！”李舟的聲音有些急促，“是聲呐浮標！數量不少！跟下雨似的！”
果然，李舟感知中，一連串細小的物體從飛機腹部落下，像下餃子一樣噗通噗通砸入水中。它們迅速展開，張開“耳朵”，形成了一個比之前更加密集的被動聲呐浮標監聽陣列，正好覆蓋了黑鯊號即將通過的水域。那種感覺，就像無數隻無形的眼睛突然睜開，盯著這片海域。
“我靠！還來？沒完了是吧？”秦鋒忍不住又罵了一句，聲音大了點，“這是打算把這片海翻個底朝天啊！”
“伽梵這幫家夥……真下了血本。”楚航看著聲呐屏幕上迅速出現的無數小光點，臉上的汗珠更密了，“艇長，這密度……比上次高了不止一倍。”
“楚航，標記浮標入水點，計算覆蓋範圍！”葉鈞命令道，語氣依舊沉穩，但指令下達得更快了。艇長知道，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正在計算……該死，這密度，幾乎沒空隙了！太狠了！”楚航手指在控製台上飛快地敲擊著，屏幕上的數據流飛速滾動。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焦躁，“浮標型號……是伽梵最新的s型，信號增益很高，探測距離比老型號遠百分之二十，而且抗乾擾能力強。”
“艇長，”楊濤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他特有的平板語調，“根據近期數據，in8反潛機通常一次可攜帶並布放三十到四十枚ins型浮標，形成直徑約五到八海裡的密集監聽區。結合當前位置和航道寬度，他們這是打算徹底封鎖出口。”
“三十多枚……”秦鋒咂舌，“這成本可不低啊。看來坎培爾聯邦海軍潛艇的滲透事件對他們的影響可真夠大的。”
“左舵五，微調深度，下潛兩米。”李舟閉著眼睛，大腦飛速運轉，將感知到的浮標信息轉化為精確的航行數據，“前方浮標間距十二米，我們可以利用貨輪自身噪音乾擾……同時保持貨輪底部跟隨，能夠混過去。”
他的語速飛快，聲音帶著一種專注於極致的冷靜。感知中，龐大的“恒運號”像一個移動的噪音堡壘，在它的下方，有一片相對的“陰影”，是躲避浮標監聽的最佳位置。
黑鯊號在他的引導下，如同一條滑不溜手的深海遊魚，一邊在貨輪底部保持同步跟隨，一邊進一步壓低自身噪音。艇內的氣氛再次緊張到極點，操舵手和輪機長全神貫注，嚴格執行著李舟的口令。
這簡直不是在開潛艇，而是在深海裡玩穿針引線！每一次舵角的微調，每一次深度的起伏，都必須精準無誤。稍有不慎，黑鯊號那微弱的噪音信號，就會被那些密集布置的“耳朵”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