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裝過的貨車顛簸在通往伽梵聖國腹地昆卓城的古道上，揚起的塵土幾乎遮蔽了天日。車隊偽裝成一支不起眼的邊境商隊，看似悠閒，實則輪胎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埋著地雷。
道路上那些或明或暗的哨卡，在拉希德的精心規劃下，被他們有驚無險地一一繞過。
車廂內，磐石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輕機槍，一個劇烈的顛簸讓他額頭撞在槍托上，疼得直咧嘴。“隊長，下次能不能搞輛帶減震的？我這寶貝疙瘩都快被顛散架了。”
“等回去，給你換輛磁懸浮的。”蜂鳥閉著眼，聲音懶洋洋地從角落飄來，像是在夢囈。
李濤沒有理會兩人的插科打諢，他目光落在角落裡的李舟身上。李舟已經蘇醒，靠著車廂壁，臉色比前幾天紅潤了一些，但依舊帶著一種不正常的蒼白。
他雙眼緊閉，睫毛微微顫動，似乎在用這種方式平複因連續高強度感知而翻騰的氣血。接下來的每一座城市，都是對他精神力的極限榨取。
不久後，貨車抵達昆卓城外一處廢棄的綠洲驛站，這裡曾是商隊雲集的繁華之地，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這裡是拉希德選定的臨時據點，位置絕佳，恰好能將整座昆卓城納入李舟的感知範圍。
剛安頓好，不等喘息，李舟便盤膝坐下，精神力如無形的潮水，悄無聲息地向城市深處蔓延。
不到兩個小時，汗水已經浸透了他額前的發絲，順著臉頰滑落。李濤看著他幾近透明的臉色，終於忍不住走過去，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壓低了聲音：“李舟，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說。”
李舟猛地睜開雙眼，瞳孔中閃爍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隊長……暗影會的野心遠超我們想象。如果我不‘看’清楚，gdc，不，是全世界，就永遠看不見他們藏在袍子下的獠牙！”他強忍著大腦中針紮般的痛楚，再次閉上了眼睛。感知力像一把無形的手術刀，更加精細、更加深入地剖析著昆卓城的每一個角落。
“找到了！”李舟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昆卓城西側地下深層，偽裝成地熱能源站的設施……規模龐大！”在他的感知畫麵中，高度自動化的生產線在幽暗的地下空間延伸，無數機械臂正從一種特殊的黑色礦石中提取著幽藍色的晶體物質，進行初步的濃縮與封裝。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奇異的能量波動，冰冷而令人心悸。
“是‘湮滅物質’！”李濤湊在魅影的戰術平板前，看著根據李舟口述實時生成的結構圖，低聲咒罵了一句，“這裡是‘湮滅彈’最核心的原料提取和粗加工基地！”
第二天，偵察小隊又對昆卓城的軍事部署、城防力量等信息完成了偵察。隨後不敢耽擱，立刻啟程，馬不停蹄地趕往下一目標——邊境重鎮米特拉城。這座城市以其混亂的地下交易網絡而聞名。李舟剛一進入感知範圍，便在迷宮般的地下黑市中，捕捉到了幾個熟悉又陌生的能量信號。
“‘暗影會’的人。”李舟的聲音變得冰冷，“他們正在和伽梵軍方的人接頭。交易品……是武器配件。”
在他的“視野”裡，一個個裝在民用設備包裝箱內的精密陀螺儀、高爆速引信、特種合金外殼，正被小心翼翼地交接。這些，無一不是“湮滅彈”不可或缺的關鍵組件，通過這條隱秘的交易渠道，從軍方的倉庫源源不斷地流入暗影會之手。
磐石在旁邊聽著，咂了咂嘴：“這幫監守自盜的老鼠真是無孔不入，連這種掉腦袋的生意都敢做。”
第三站，繁華的南伽城。在一間位於市中心，安保級彆極高的私人會所內，李舟輕而易舉地“看”到了一場正在進行的秘密會晤。
伽梵攝政王的一名高級幕僚，正滿臉堆笑地與幾名衣著考究、操著濃重西洲口音的男女交談。他們麵前的紫檀木長桌上，赫然擺放著一枚製作精巧的“湮滅彈”模型，旁邊則是一份用多種語言打印的供貨協議。協議上涉及的金額與數量，讓一向冷靜的魅影都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將平板遞給李濤。
“國際軍火集團……”李濤看著屏幕上的天文數字，指關節捏得發白，“他們要把全世界都拖入戰火。”
最後一站，北伽城。這裡地處沙漠深處，大片區域被劃為軍事禁區。李舟的精神力此時已近乎油儘燈枯，每一次“觀察”，都像是有人用無形的銼刀刮擦他的靈魂，劇痛難忍。但他依舊咬牙堅持著。
“沙漠之下……是試驗場……”他的聲音細若遊絲。
龐大的地下掩體，數個直徑驚人的巨大衝擊坑，以及在那些坑洞中殘留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能量波動，無一不昭示著這裡正是“湮滅彈”進行實彈測試與威力評估的死亡之地。李舟甚至能“看”到深埋地下的特殊傳感器，正在記錄著每一次爆炸的數據。
四座城市，四個關鍵節點。礦石提取、配件走私、成品交易、實彈測試……一條完整的“湮彈”產、運、銷、研的黑色產業鏈，在李舟的腦海中清晰地勾勒出來。與此同時，這四座伽梵戰略城市的詳細軍事部署圖，也如烙印般刻入他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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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影，整合數據，準備發送！”李濤下令。
就在魅影將所有數據彙總打包，指尖即將觸碰到衛星終端發送鍵的瞬間，李舟突然抬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驛站外，幾聲野狗的狂吠戛然而止，死寂得可怕。
“暴露了！”李舟怒吼一聲。幾乎同時，密集的子彈擊碎了窗戶，暴雨般潑灑進來，碎石和塵土四下飛濺。
數十名伽梵士兵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
“磐石，三點鐘方向，火力壓製！蜂鳥，左翼遊走，清掉高點！”李濤率先踹開房門，手中的突擊步槍噴吐出火舌。
蜂鳥如鬼魅般竄出，精準的點射不斷撂倒衝在最前的敵人。磐石架起輕機槍，用狂暴的火力撕開一個缺口。
“掩護魅影！快！”李濤高喊，與拉希德背靠背，為魅影爭取時間。
一顆槍榴彈在不遠處炸開，巨大的氣浪將李舟掀翻在地。他感到喉頭一甜，咳出一口鮮血。魅影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得幾乎出現了殘影。
“他們有衛星通訊乾擾！正在乾擾上傳……百分之八十……該死！給我破！”
“滴——”終端屏幕上，綠色的確認信息如同黑夜中的燈塔，驟然亮起，“發送成功！”
“搞定了！”李濤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將虛弱的李舟甩上自己的背，對其他人吼道：“撤！”
拉希德和蜂鳥、磐石緊隨其後，幾人如浴血的困獸，從伽梵軍隊瘋狂的火力網中，殺出一條生路，向著茫茫夜色衝去。
與此同時，遠在數千公裡之外的gdc聯合指揮部。作戰中心巨大的顯示屏前，一片肅靜。
一名年輕的技術軍官猛地站起，聲音帶著一絲驚惶：“莊將軍！信源來自前線偵察小隊，數據流異常龐大！正在接收解析！”
莊明將軍平靜地注視著主屏幕，臉上看不出任何波瀾。
下一秒，龐大的數據流解析完畢。一幅完整的伽梵國剩餘四座城市的軍事、防禦部署圖，以及一條觸目驚心的黑色產業鏈條，以三維立體的形式，呈現在指揮中心的巨型屏幕上。
整個作戰大廳，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剩下服務器的低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難以置信地看著屏幕上那份足以改寫世界格局的情報。
一名參謀官下意識地喃喃自語：“天呐……這是一整條‘湮滅彈’的產業鏈……”
莊明的目光掃過那張巨大的地圖，最後定格在產業鏈的終點——北伽城那片恐怖的試驗場。他沉默片刻，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
“通知各成員國，三小時後，最高級彆戰略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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