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麵包車裡,孫磊專注地握著方向盤;副駕駛座上的於永斌已經開始打呼;江春生也仿佛受了於永斌的傳染一樣,很快也閉上了雙眼。
麵包車停在江春生家宿舍樓獨立小院門口時,時間已過十一點。
樓道裡靜悄悄的,隻有江春生沉重的腳步聲和火盆木架偶爾碰撞到牆上的聲響。
鑰匙剛插進鎖孔,門就從裡麵打開了——母親徐彩珠顯然一直在等他回家,聽見了樓道的腳步聲就來門口了。
“怎麼這麼晚?”徐彩珠看見他手中的火盆,“喲,這是啥?”
“朋友送的烤火盆,”江春生把烤火盆靠在屋內門邊的牆上,酒意未消使他動作有些遲緩,“這是兩套,一套我們自家用,另一套明天我拿去送給錢隊長。”
客廳裡,那台十四寸的金星電視機還在播放著戲曲節目,音量調得很小。
徐彩珠立刻給江春生倒了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他一仰脖子,一口而乾,然後摸了一下嘴唇,輕聲問道:“爸呢?”
“早睡了。”徐彩珠轉身去關掉電視。
“你爸今天回來,說了一件事。”她坐在江春生邊上,語氣平靜中帶著些許複雜,“他說過完正月十五,咱們就得搬家了。”
“這麼快?”江春生把茶杯放在了茶幾上。
“嗯,交通局那邊已經安排了房子,你爸他現在不在公路管理段了,這間房子得退回去。”徐彩珠歎了口氣。“這裡剛剛住的習慣了,出行、生活都方便,還真是舍不得。”
江春生環顧這個小三室二廳一衛的家。客廳一麵牆上的掛曆是他去年在書店買的,印著高樓大廈的漂亮立麵;廚房門口貼著母親手寫的“節約用水電”的小紙條。每一個角落都浸染著生活的痕跡。
“新家在哪?”他問。
“在城裡麵,交通局辦公區邊上的宿舍區。”徐彩珠起身收拾茶杯,“去了那邊,離你上班的工程隊就遠了。”
江春生點點頭,突然感到一陣疲憊襲來。酒精、長途奔波和情緒波動讓他隻想快點躺下。他歪歪斜斜的走進衛生間,草草洗漱完畢,走進臥室,脫掉外衣外褲,倒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徐彩珠走進江春生的房間,本還打算和他說點什麼,卻發現他已經睡著了。她輕輕搖頭,心疼的幫他壓好被子,關上燈,輕輕的帶上了門。
第二天清晨,江春生一覺醒來,他揉了揉太陽穴,昨晚的酒勁還未完全消退。客廳裡飄來煎雞蛋的香味,母親正在做早餐。
"媽,早。"江春生洗漱完畢,神清氣爽了不少。
徐彩珠把煎蛋和稀飯端上桌:“快趁熱吃。”
江春生點點頭,狼吞虎咽地吃完早餐,拎起一套烤火盆出了門。
工程隊辦公室裡,江春生忙碌地打掃衛生,他仔細地擦拭著每一張桌子和椅子,又將地麵仔細的清掃了一遍。就在他剛剛完成打掃工作時,錢隊長走了進來。
他看著江春生,微笑著說道:“江春生啊!這周的幾項重要工作我跟你交代一下。”
“好!”江春生拿出工作筆記本和鋼筆。
“三件事!——這也算是年前的主要工作。”錢隊長停頓了一下,喝了一口熱茶,“一是先進生產工作)者的評選,工程隊是三個指標。我們的人員都比較分散,集中起來開會搞評比會影響工作。你把工程隊全體人員的名單整理幾份,一個辦公室、班組和施工項目點發一份,讓他們評出三個人,叫隊裡來彙總,然後在隊委會上敲定上報。——注意,襄鬆橋項目從養護隊調來的兩個,雖然年後才能正式過來,但在我們隊裡參加評比,彆把這兩人搞漏了。”
“好的!”對於錢隊長的強調,江春生連連點頭。
“嗯!”錢隊長接著道:“第二件事就是今年的工作總結,你和老金一起整理一下。注意要多用事實和數據說話,很多數據杜會計那裡有。——這兩件事周四之前要完成。”
“好的!”江春生繼續點頭。
“最後一件事就是,我準備了春節慰問幾個老朋友的禮品,這周六,你一一都幫我送到他們手上。另外明天下午我會安排家明把雙排座開來,你和他一起把後麵倉庫裡的木炭,送六簍到敬老院去。”
江春生認真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錢隊長交代完工作後,滿意地點點頭。
“錢隊長!昨天我去了一趟治江,朋友送我了兩套烤火盆。”江春生說著站起身,把靠在他座位牆邊的一套烤火盆提了出來,“我給您帶來了一套,一會中午我幫你送家裡去。”
錢隊長起身看到江春生提出來的烤火盆,眼睛一亮:“哎喲,這可是好東西!”
錢隊長上前掂了掂烤火盆的重量,又摸摸鑄鐵盆光滑的邊緣以及紮實光滑的實木支架:“嗯!這個好,我愛人老嫌家裡的那個小,這下可解決問題了!”
突然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
江春生拿起聽筒:“喂!您好,工程隊,我是江春生。”
“江大哥!是我,——朱——文——沁。”
電話那頭的朱文沁,調皮的把她的名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蹦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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