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上午,辦公室裡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江春生放下手中的鋼筆,撥了一下衣袖看了眼手表——九點四十五分,他心想:十有八九是朱文沁打來的。
“喂,你好。工程隊……”他拿起話筒,聲音平靜的機械般自報家門。
“春哥,是我。”電話那頭傳來朱文沁甜膩的聲音,“昨晚睡得好嗎?”
江春生的手指無意識地纏繞著電話線,眼前浮現出昨晚燈會上朱文沁拉著他的手時,周雨欣眼中那一閃而過的落寞。“還行,就是有點累。”
“我也是呢,走了那麼多路。”朱文沁的聲音輕快得像隻小鳥,“對了,下周末我們行裡組織遊園活動,去鬆江動物園,你要不要一起去?”
江春生揉了揉太陽穴,昨晚妹妹江春燕那句“哥,你這桃花挺旺啊!”又在耳邊回響。“到時候再說吧,最近工作挺忙的。”他撒了一個謊。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朱文沁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疏離,但很快又恢複了活力:“那好吧,春哥你忙,我不打擾你了。記得按時多吃飯哦!”
掛斷電話,江春生長舒一口氣。頂上的日光燈光灑在辦公桌上,照得鋼筆閃閃發亮。他盯著那支鋼筆發呆,思緒卻飄向了更遠的地方——王雪燕現在在哪裡?過得怎麼樣?王麗潔打聽到消息了嗎?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像野草一樣在他心裡瘋長。整個上午,他在整理上周工作筆記時都有點心不在焉,幾項工作都看錯了日期。
中午一到下班時間,江春生就匆匆收拾好東西,騎上自行車直奔家裡。妹妹江春燕一人在家,正在端菜上桌。
“哥,你回來啦!”江春燕笑嘻嘻地看著他,“你說銀行那個朱姐姐周一和周六都會打電話給你,今天給你打電話有沒有說到我,或者是那個周姐姐?”
江春生皺了皺眉:“小孩子彆瞎打聽。”
“我都十八了,還小孩子呢。”江春燕撇撇嘴,突然壓低聲音,“哥,你是不是還想著燕子姐?”
江春生的筷子停在半空,一塊紅燒肉掉回了碗裡。他沒有回答,隻是埋頭扒飯,很快,一碗飯就吃完了,他放下碗筷:“春燕!你慢點吃吧,我出去一趟。”
“這麼急?再吃點啊!這可都是媽昨晚燒的菜呢。”江春燕道。
“我飽了,有件急事要去辦。”江春生已經穿好外套,在門口對江春燕搖搖手,轉身下樓去了。
二月的風還帶著寒意,吹在臉上像細小的刀片。江春生蹬著自行車,穿過城中路,拐過兩個彎,來到了位於城東路上的縣客運站。站前廣場上人來人往,大多是春節後返程的旅客。
他鎖好車,徑直走向售票窗口。2號窗口前排隊的人不多,透過玻璃,他能看到王麗潔正低頭寫著什麼。她今天紮了個馬尾辮,露出白皙的脖頸,側麵看過去,那輪廓與王雪燕幾乎一模一樣。
江春生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他深吸一口氣,這次他沒有直接去窗口找她說話,而是排到了隻有四五個人的短小隊伍末尾。
很快就輪到了他。王麗潔頭也不抬地問道:“去哪裡?幾張票?”
“麗潔。”江春生輕聲喚道。
王麗潔猛地抬頭,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江哥哥!”她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什麼似的,臉頰微微泛紅。
這個稱呼讓江春生愣了一下。以前王麗潔都叫他“姐夫”,現在突然改口叫“江哥哥”,這微妙的變化讓他心裡泛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你……你怎麼來了?——哦!對,我知道你為什麼事了。”王麗潔看了看後麵排隊的旅客,壓低聲音,“現在不方便說話,等我下班再說吧。——我晚上八點才下班。”
江春生點點頭:“那我晚上來接你”
“好。”王麗潔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江春生退到一旁,看著王麗潔熟練地為下一位旅客出票。她的手指修長白皙,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和王雪燕一樣很少塗指甲油。眼前一副認真工作的模樣,讓他看的又是一陣恍惚。
離開客運站,江春生直接回到了工程隊繼續上班,整個下午,江春生在辦公室裡都坐立不安,王麗潔不再喊他“姐夫”這一變化,讓他感到希望渺茫。好不容易等到下班,他匆匆趕回家隨便吃了點飯,就提前半小時來到了客運站。先去窗口和王麗潔打了一聲招呼,就在候車室找了個角落坐下,眼睛不時望向王麗潔工作的窗口。
終於等到了八點後,王麗潔從員工通道走了出來。她已經換下了工裝,穿著一件墨綠色的短大衣,襯得皮膚更加白皙。長發披散在肩上,發間彆著那枚他去年送給她的發夾——一隻漂亮的紫羅蘭蝴蝶。她走到江春生麵前,羞澀地笑了笑。
“讓你久等了。”王麗潔走到他麵前,身上帶著淡淡的雪花膏香氣。
江春生站起身:“沒關係。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去吃點東西?”
王麗潔搖搖頭,眼睛亮晶晶的:“我聽說公園的花燈可好看了,昨晚下班我就想去的,可惜沒人陪。”她頓了頓,聲音輕了幾分,“江哥哥,你能陪我去看看嗎?雖然今晚沒有昨晚熱鬨了,但人少更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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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春生看著她期待的眼神,點了點頭:“好,我們從東門進吧,那邊離這裡近。”
夜色已深,街燈早已亮起。江春生推著自行車,王麗潔走在他身邊,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能聞到對方身上的氣息。路過一個小攤時,王麗潔突然停下來,要買兩串糖葫蘆。但江春生說不吃,隻讓她買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