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3月3日清晨,天剛蒙蒙亮,江春生就睜開了眼睛。新房間的窗簾還沒掛上,晨光毫無阻礙地透過玻璃窗灑進來,在窗前的寫字桌上投下一片淡青色的光影。他盯著陌生的天花板,一時間有些恍惚,看了幾秒後,才意識到已經不在老房子裡,而是交通局宿舍的新家。
江春生比平時醒得早了些。他翻身起床,輕手輕腳地出去上了一個廁所,回到臥室走到寫字桌前看向窗外。樓下宿舍區北側樓道出入口的小片院子裡有兩三個在走動,幾棵剛抽出嫩芽的梧桐樹在晨風中輕輕搖曳。不遠處的內環北路偶爾有一輛卡車駛過,幾縷炊煙從一片低矮的平房區升起,飄散在淡藍色的天空中。
“春生,起這麼早?”母親徐彩珠的聲音從他沒有關上的房門外傳來。
“嗯,路不熟,今天我想早點出發。”江春生轉身走到門口。
母親徐彩珠已經穿戴整齊,手裡還拿著抹布,顯然已經開始準備做早餐了。
“昨晚怎麼樣?睡得好嗎?”徐彩珠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喜悅。
“挺好的,比公路段那邊安靜多了。”江春生笑了笑,走出房間,朝斜對麵的大房間看了一眼,“爸呢?”
“爸去買早點了,說今天第一天在新家吃早飯,得有點儀式感。”徐彩珠說著,眼睛掃過兒子房間裡的布置,“你這房間還缺個窗簾,今天下班我扯塊布給你做上。”
江春生點點頭,他走進洗漱間迅速洗漱完畢,回到房間穿戴整齊時,父親江永健正好提著肉包、油條和豆漿回來了。
“快來趁熱吃吧,”江永健把早點放在餐桌上,打量著兒子,“這裡離工程隊遠了不少,該早點出門,彆遲到。”
“我估計是原來距離的三倍左右。”江春生坐下來,掰了半根油條泡在熱豆漿裡。
徐彩珠給父子兩人的麵前又各放了一碗粥。
江永健喝了口豆漿,若有所思地說:“207國道臨江段東線的改造加寬工程,已經納入縣裡的重點工程項目,將結合城市的發展建設來實施,六號指揮部掛牌。你們工程隊能參與到這樣的工程建設中,將是一個難得的發展機遇。”
“嗯,錢隊長提過,他會把我安排上項目,讓我跟金隊長學習管工程。”江春生道。
江永健滿意地點點頭,“這是個好機會,老金的現場管理經驗,在公路段算是數一數二的,你要好好學。對了,新家對門的陳副局長,是局裡的老前輩,兩老的子女平時都很忙,他們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要主動的多幫他們搭把手。年輕人,力氣去來有來的。”
江春生應了一聲,心裡記下了父親的話。吃完早飯,江春生看了看牆上新買的掛鐘,已經快七點了,“爸,媽,我先走了,得去熟悉下路線。”
打完招呼,提起早已準備好的皮包便出了門。
下樓時,江春生遇到了正在前麵下樓的陳副局長。老人穿著一身灰色中山裝,精神矍鑠。
聽到後麵急促的腳步聲,陳副局長停在了樓梯邊上。
“小江,上班去啊?"陳副局長看見下來的的是江春生,和藹地打招呼。
“陳伯伯,您這麼早就下樓去?”江春生在老人身後停下了腳步,示意請他先走。
陳副局長笑著點點頭,也不客氣的轉身一邊繼續下樓,一邊說道:“老習慣了,每天這個時間去下麵繞宿舍區走五圈。——聽你爸說,你在公路段工程隊工作?”
“是的,去年六月份才進的工程隊,還沒有什麼工作經驗。”江春生謙虛的說道。
“好單位啊!”陳副局長點點頭,“最適合你們年輕人呢。現在縣裡發展快,道路建設任務重,學習機會多,年輕人有前途。”
走到樓下,兩人道彆。
初春的清晨,空氣中還帶著些許寒意。江春生推著自行車走出宿舍區大門,縣城已經開始蘇醒,街道兩旁的店鋪陸續開門,早點攤前圍滿了上班族和學生。
江春生深吸一口氣,跨上自行車,向工程隊方向駛去。內環城北路的路況比老房子那邊好得多,柏油路麵平整寬闊,幾乎沒有坑窪。他估算著時間,保持勻速前進,不時看一眼手腕上的手表。
穿過兩個十字路口,拐上了城西路,再往前一公裡就是一路公交車底站了。路上行人漸漸多了很多,騎自行車上班的工人、挑著擔子趕早市的農民、背著書包上學的學生……
江春生看著進入周圍熟悉的環境,陌生的麵孔,心中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當江春生到達工程隊時,時間剛好和以往從公路段出發到達的時間幾乎一致。他滿意地點點頭,把自行車停在車棚裡。
讓他意外的是,隊長辦公室的門是敞開的,而且裡麵已經亮起了燈。透過敞開的門,能看到錢隊長正伏案寫著什麼。
“錢隊長,您早。”江春生輕輕敲了兩下門,走進辦公室。
錢正國抬起頭,笑著說:“江春生啊!昨天搬家怎麼樣?還順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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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順利的。交通局安排行政科李副科長帶了一輛解放和三個人幫忙。”江春生說著把提包放在桌上靠前邊,又順手拿起開水瓶給錢隊長的茶杯添水。
錢正國接過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麵的茶葉沫:“搬到了交通局宿舍哪一棟樓裡麵?”
“那個院子裡麵就兩棟樓,一棟三個單元,一棟兩個單元,我們家搬到了兩單元那棟樓的西邊單元,三樓的東邊戶。”
“哦?西邊單元……三樓的東邊戶?”錢隊長一邊思考一邊重複著,最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你們對門是……前年才退休的陳副局長家?”
江春生有些驚訝:“是的,早上我還和他一塊下樓呢,您認識陳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