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鬆州城雉堞時,牛皮帳內的酥油燈在風嘯中明明滅滅。
鬆讚乾布將青銅酒盞重重擱在檀木幾案上,鎏金獸紋震出細碎的漣漪。
隨軍軍師單膝跪地,喉結滾動著稟道:
"國相祿東讚八百裡加急,言及邏些城民怨沸騰,青稞歉收後賦稅激增,街頭已現揭竿之徒。"
帳外傳來犛牛鈴鐺的脆響,混著吐蕃士卒壓低的交談聲。
鬆讚乾布摩挲著腰間鑲嵌鬆石的短刀,刀鋒映出他眼底猩紅血絲。
三年前親率二十萬鐵騎飲馬鬆州,本欲叩開大唐西大門,卻不想在這孤城之下折損三員大將。
此刻帳外寒風卷著細雪撲進來,竟讓他想起邏些城溫暖的春日
"傳令下去,子時拔營。"鬆讚乾布突然開口,聲如枯木。
軍師欲言又止,卻見讚普已起身走向帳外,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極長,仿佛要將這滿地黃沙都吞沒。
與此同時,鬆州城廢棄的城隍廟內,身著玄色勁裝的不良人正屏息貼在梁柱之上。
他耳力驚人,將牛皮帳內的對話儘數收入耳中,待吐蕃士卒腳步聲漸遠,立刻掏出竹筒放飛信鷹。
夜空中,信鷹如離弦之箭,朝著百裡外的唐軍大營飛去。
唐軍帥帳內,袁天罡手持龜甲占卜,青銅龜甲上的裂紋在燭火下泛著詭異幽光。
忽有黑影掠過帳頂,他抬手接住信鷹送來的密函,展開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起靈,吐蕃要撤了。"他轉頭看向一旁撫劍而立的冷麵男子。
張起靈挑眉:"前日還勢如破竹,今日卻..."
話音未落,袁天罡已將密函遞過去:"讚普縱有吞象之誌,也架不住後院起火。
邏些城糧荒,民心不穩,這招釜底抽薪,倒是比十萬大軍更管用。"他沉吟片刻,將密函湊近燭火焚儘,"走,去見侯將軍。"
帥帳內,侯君集正俯身查看鋪滿沙盤的鬆州地形圖,狼毫筆在沙盤上劃出淩厲的弧線。
見袁天罡掀簾而入,他直起腰笑道:"國師深夜造訪,可是有破敵良策?"
"吐蕃撤軍了。"袁天罡言簡意賅,袖中拂塵輕掃沙盤上的吐蕃軍旗,"據可靠消息,邏些城生變,讚普不得不回師。"
侯君集眼中精光乍現,摩挲著下巴哈哈大笑:
"來得正好!來人!"帳外親兵聞聲而入,"
命牛進達率三千玄甲軍即刻出發,沿吐蕃撤軍路線追擊。記住,務必咬住其殿後部隊!"
月懸中天時,牛進達的玄甲軍與吐蕃後軍在山穀狹路相逢。月光映著吐蕃士卒的青銅鎧甲,宛如一片流動的血河。
牛進達長槍一橫,大喝:"吐蕃狗賊,哪裡逃!"玄甲軍如離弦之箭衝入敵陣,刀光劍影間,千餘吐蕃軍頓時陷入混亂。
吐蕃部將緒東紅著眼眶揮舞狼牙棒,他的部族三百子弟剛剛死於唐軍箭雨之下。
"唐狗拿命來!"他運起吐蕃密宗心法,狼牙棒帶起的勁風竟將地麵砂石卷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