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步走回龍椅,重重坐下,龍椅發出低沉的吱呀聲,
"實錄必須還原真相!朕要後世知道,大唐江山非僥幸所得,乃朕披荊斬棘、九死一生換來!"
房玄齡額頭緊貼地麵,聲音發顫:
"陛下所言雖有大義,但玄武門之事牽連太廣,牽涉高祖、太子舊部,貿然詳述恐生波瀾。
再者,實錄中多有記載陛下早年施政疏失,若一一公開...
"疏失?”
李世民忽而大笑,笑聲中帶著幾分自嘲,
"朕登基之初,治國之道多有謬誤,若非魏征犯顏直諫,不知要鑄成多少大錯!"
他伸手撫過案上魏征生前進諫的奏章,眼神漸漸柔和,
"將這些過錯都寫進去!後人讀史,既要見朕如何平定亂世,更要知朕如何從諫如流。"
褚遂良仍不放棄,再次進諫:
"然史冊關乎千秋萬代,一字一句皆需斟酌......
"朕意已決!"
李世民重重拍案,案上鎮紙應聲而落,
"凡與史實相悖之處,儘數修正!朕以天子之尊擔保,絕不因文字降罪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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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殿外漸暗的天色,語氣稍緩,"玄齡、登善,你們皆是飽學之士,當明白良史之重——如實記載,方不負大唐盛世,不負天下蒼生。
李世民隨即看向《群書治要》的封皮上反複摩挲,那是魏征生前主持編纂的治國典籍,此刻卻似烙鐵般灼手。
"褚卿是說,魏征將所有諫言都留了原稿?"
帝王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帶著鐵鏽般的腥澀。
他忽然想起魏征病逝時,自己曾親書碑文,甚至停朝五日,如今想來,那些悲戚竟似一場荒唐的鬨劇。
時任起居郎的褚遂良伏地叩首,額間已沁出冷汗:
"陛下明鑒。臣近日核查起居注,發現魏公每次諫言後,皆向臣索要奏稿副本。
起初臣隻道是治學嚴謹,直至前日翻閱故紙堆,才發現他竟將所有諫言分門彆類,標注"待刊刻"字樣......"
他偷眼瞥見帝王驟然繃緊的下頜線,聲音愈發顫抖,
"臣鬥膽揣測,魏公此舉,似是要將貞觀朝事功儘數歸於己身。"
殿外突然掠過一陣狂風,卷起紗幔,將李世民的龍袍吹得獵獵作響。他猛地拍案而起,青玉鎮紙應聲墜地,裂成兩半:
"朕待他如肱骨,他卻將君臣際遇當作沽名釣譽的籌碼!"
想起那些被魏征當眾駁回的旨意,想起自己在朝堂上強忍怒火的窘迫,李世民隻覺喉頭腥甜——原來那些"從諫如流"的佳話,不過是魏征精心設計的棋局。
褚遂良適時地呈上密折:
"更有一事,臣本不敢驚擾聖聽。"他的聲音壓得極低,"魏公生前曾力薦侯君集、杜正倫,稱二人"有宰輔之才"。
如今侯君集謀逆伏誅,杜正倫泄露宮禁機密,細思之下,魏公此舉......"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徹底擊垮了李世民的心理防線。
他踉蹌著扶住龍椅,眼前浮現出魏征臨終前虛弱卻堅定的眼神,那些"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諫言,此刻都化作了尖銳的諷刺。
"來人!"他突然嘶吼出聲,"即刻去砸了那座石碑!朕親手寫的碑文,今日便要親手毀掉!"
暮色漸濃時,朱雀大街傳來金石碎裂之聲。
魏征墓前,曾經"千古名臣"的碑碣轟然倒地,飛濺的碎石驚起寒鴉無數。
而在太極宮深處,長孫無忌撫著胡須,望著燭火中搖曳的密信露出冷笑。
信箋上"清除隱患"四字墨跡未乾,墨跡深處藏著更深的盤算——李承乾謀反、李泰失寵,這兩位親外甥的悲劇,怎能不借題發揮?
"魏征不過是個市井出身的跳梁小醜。"
長孫無忌將信投入火盆,看著火苗吞噬字跡,
"賣直邀寵,三姓家奴,若不借陛下之手除去,他日朝堂豈有長孫氏立足之地?"
他想起早年魏征在太子建成麾下效力的過往,又想起此人屢屢阻撓外戚勢力擴張,眼中殺意更盛。
這場精心策劃的構陷,隨著魏征碑毀,在貞觀朝掀起驚濤駭浪。
卻無人知曉,那些所謂的"罪證",不過是權臣黨爭的工具;而李世民盛怒之下的決斷,早已偏離了事實的真相。
暮色中的長安城,在君臣離心的裂隙裡,悄然埋下了未來的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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