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州城的街道不算寬敞,青石板路上坑坑窪窪,積著昨夜的雨水,倒映著兩旁灰瓦白牆的影子。娜仁跟著張起靈走了半條街,終於按捺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話說,師父,我們這都到深州了,你要找的人到底在哪裡?”
張起靈腳步沒停,目光掃過街邊叫賣的小販和縮在牆角的流民,聲音依舊平靜:“不知道。”
“不知道?”娜仁嘴角猛地一抽,差點沒跳起來,“師父,你不知道還往這兒跑?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了,我肚子都餓扁了,先找個店吃東西!”她說著,轉身就往街邊張望,目光在幾家鋪子間轉了一圈,最終落在了一家掛著“芸閣”木牌的小飯館上。
飯館不大,門口掛著褪色的藍布幌子,風吹過晃悠悠的。娜仁邁步進了門,店裡隻有兩三桌客人,空氣中飄著米粥和醬肉的香氣。她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剛要喊店小二,就見張起靈也跟著走了進來,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不等娜仁開口,張起靈從懷裡掏出幾枚邊緣磨得光滑的開元通寶,指尖輕輕一撚,銅錢便在桌麵上轉了起來,發出清脆的“叮當”聲。他垂著眼,目光落在跳動的銅錢上,神情專注。
娜仁托著腮,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幾枚銅錢停下,湊過去瞅了瞅卦象,笑著打趣:“如何啊,我的師父大大?算到你要找的人在哪兒了嗎?”
張起靈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嘴角難得微微上揚,吐出三個字:“就在此地。”
“就在這兒?”娜仁眼睛一亮,立刻轉頭掃了一圈店裡的客人——角落裡兩個糙漢正埋頭扒飯,櫃台後掌櫃的打著算盤,似乎都不像。就在這時,飯館的門被推開,一陣風裹著外麵的寒氣吹了進來。
娜仁下意識抬頭,隻見一個高大俊朗的男子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深色的勁裝,腰佩唐刀,肩寬腰窄,麵容剛毅,眉間還印著紅色雲紋。娜仁眼睛一眯,轉頭對著張起靈揚了揚下巴:“是這個吧!”
張起靈抬眼望去,目光與那男子對上,又轉回頭看向娜仁,點了點頭:“娜仁你真厲害。”
娜仁立刻高傲地揚起下巴,像隻得了誇獎的小孔雀:“師父,你就不好奇我是如何知道的?”
張起靈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淡淡道:“好奇。”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娜仁湊近了些,壓低聲音,語氣裡滿是得意,“那人身上有師父你的內力殘餘,雖然已經淡得快要看不見了,但我跟了你這麼久,一下就察覺到了!對了待會讓我試試他。”
此時,剛進來的男子便是——宋文通,已經找了個靠裡的位置坐下。他叫了一壺燒酒和一盤醬肉,卻沒怎麼動筷子,隻是端著酒杯,眉頭緊鎖,臉上浮著一層凝重之色。
他心裡正想著博野軍的事——再過幾日,黃巢手下的大將尚讓就要率軍攻打深州,博野軍奉命駐守,這一戰關係到整座深州城的存亡,容不得半點差錯。可眼下軍中人手不足,糧草也有些緊張,實在難辦。
想到這兒,宋文通端起酒杯,仰頭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卻沒壓下心裡的煩悶。他轉頭看向窗外,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偶爾能看到幾個穿著兵甲的士兵走過,神色警惕。
“大唐,這是要開始亂了啊。”宋文通低聲呢喃,語氣裡滿是無奈與擔憂。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陣冷風吹過,卷起幾片落葉,打著旋兒落在地上,更添了幾分蕭瑟。
宋文通指尖剛觸到腰間的刀柄,那道若有似無的注視感又纏了上來。他不動聲色地掃過芸閣飯館的門窗,最終落在角落裡那桌師徒身上——玄衣男子依舊低頭品茶,胡服少女卻正對著他的方向,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
心中警鈴驟響,宋文通當即結了賬。銅錢拍在桌麵的脆響剛落,他人已邁出門檻,腳步看似隨意,實則朝著城西最僻靜的窄巷走去。那巷子兩側是高聳的院牆,牆頭爬滿枯藤,日光被擋得隻剩零星碎影,正是個說話的好地方。
“閣下該出來了吧。”宋文通站定在巷口,背對著來人,右手悄悄按在刀鞘上,聲音沉得像巷底的石板。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娜仁緩緩走出陰影,烏黑的頭發被她隨手撥到耳後,指尖繞著發梢打了個轉,語氣帶著幾分戲謔:“不錯嘛,還有點洞察力。”
宋文通猛地轉身,刀已出鞘三寸,寒光映亮他緊繃的臉:“閣下何人?為何要跟著我?”
“我?”娜仁忽然邪魅一笑,腳步輕點地麵,人如飛燕般掠出,幾個轉身就繞到宋文通身邊,指尖幾乎要觸到他的肩,“就是想試試你的身手。”
勁風撲麵的瞬間,宋文通瞳孔驟縮,側身避開的同時,左手成拳,帶著破空聲砸向娜仁腰側——這一拳用了七分力,是博野軍裡最利落的防身術。可娜仁像是早有預料,腰身一擰,竟貼著他的拳頭滑到另一側,指尖還輕輕刮了下他的衣袖。
“喲,不錯啊。”娜仁笑著跳開,眼神裡多了幾分認真,“中天位的內力,在軍中也算少見了。不過嘛——”她話音未落,身形再次突進,掌風直逼宋文通麵門。
宋文通不敢怠慢,刀隨身走,刀光如練,招招直指要害。可娜仁的身法太過靈動,像一陣風般在刀光裡穿梭,時而伸手撥弄他的刀,時而在他耳邊輕笑,明明招招帶勁,卻沒下殺手,倒像在戲耍。
三十招過後,宋文通額角已滲出汗珠,呼吸也粗重起來。他的刀法本是戰場搏命的路數,講究快、準、狠,可麵對娜仁這種遊刃有餘的打法,根本無從發力,內力消耗得極快。
又過了十招,宋文通的刀慢了下來,被娜仁一掌拍在劍脊上,唐刀“當啷”落地。他踉蹌著後退兩步,扶著院牆站穩,滿臉疲憊卻依舊挺直脊背:“閣下若是要殺便殺,不必如此戲耍。”
“殺你?”娜仁撇了撇嘴,突然沒了興致,拍了拍手上的灰,朝著巷口喊了一聲,“師父,人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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