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變故如投石入湖,漣漪迅速席卷天下。朱溫橫死宮闈、李星雲拒登帝位的消息,不過三五日便隨著商旅的駝鈴、驛卒的馬蹄,傳遍了中原每一處州縣。無論是市井茶寮的閒談,還是藩鎮帥帳的密議,這樁顛覆朝局的大事,都成了無可回避的焦點。
潞州城外,梁軍大營的中軍帳內,燭火搖曳映著朱友貞的臉。他剛聽完斥候關於洛陽的奏報,先是低低笑了一聲,隨即長舒一口氣,語氣裡滿是塵埃落定的篤定:“如今倒好,這帝位終究落進了本王手裡。眼下什麼都不用想,先攻下潞州,才是頭等大事。”
站在帳下的鐘小葵依舊是一身勁裝,聞言微微頷首,聲音清冷如霜:“末將遵命,這就去調遣前鋒營,明日便對潞州東門發起猛攻。”
與此同時,潞州城內的王府中,卻是另一番景象。鏡心魔手持折扇,慢悠悠地將洛陽的消息道來,連朱友珪弑父奪位、李星雲一行人反殺朱友珪,乃至不良帥親請李星雲稱帝卻被拒的細節,都講得一清二楚:“……傳聞不良帥為勸李星雲登基,幾乎將傳國玉璽捧到了他麵前,可那位殿下仍是不允,說什麼‘不願再陷天下於戰亂’。”
李存勖坐在主位上,聽完後緩緩抬手,摘下了臉上那枚繪著戲曲紋路的麵具,露出一張英挺卻帶著幾分冷意的麵容。他看向階下正擺弄戲服的伶人,語氣裡滿是不屑:“那李星雲,當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白送上門的帝位都不要,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的確不過。”鏡心魔上前一步,一指帳外,語氣凝重了幾分,“如今朱友貞已登帝位,聽說他剛繼位便下了聖旨,要以‘皇帝之尊’調集周邊三鎮大軍,務必將潞州拿下。依屬下之見,不如傳信太原,調通文館的人手過來相助?”
李存勖卻緩緩站起身,走到帳邊掀開簾子,望著城外梁軍大營的方向,冷笑一聲:“那朱友貞怕是瘋魔了,偏偏揪著潞州不放。他想要,本王便給他又如何?”
說著轉身看向帳內親兵,聲音陡然沉了下來:“傳令下去,全軍堅守城池,隻守不攻,不許主動與梁軍交戰。”
親兵躬身領命,輕手輕腳退了出去。李存勖重新望向天空,雲層厚重似壓著心事,他沉默片刻,才對鏡心魔說道:“三日後,全軍撤退回太原。這一戰沒能拿下潞州,本王親自去給父王請罪。”鏡心魔聞言,連忙躬身應道:“屬下遵命,這就去安排撤軍事宜。”
而千裡之外的玄都塢,此刻正彌漫著一股奇異的氣息。張起靈牽著馬,在塢外的小徑上緩緩停下腳步。周遭的草木與尋常之地截然不同——成片的毒花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紫暈,藤蔓上掛著晶瑩的露珠,湊近了便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腥氣。他眉頭微蹙,將馬拴在路邊的歪脖子樹上,邁步走向不遠處那座孤零零的木屋。
就在他抬手準備敲門的瞬間,一道黑影突然從門楣上竄下,直撲他的麵門!張起靈眼神一凝,手腕微翻,食中二指如鐵鉗般穩穩夾住了那東西——竟是一隻通體漆黑、足有拇指大小的蟲子,腹部還在微微蠕動。他盯著蟲子看了片刻,語氣平淡卻精準:“西域歡蟲,以活人精血為食,倒是少見。”
說完,他徑直推門而入。屋內光線昏暗,案台上擺滿了各式陶罐與琉璃瓶,降臣正背對著他,彎腰擺弄著一隻三足鼎,鼎內不知煮著什麼,冒著淡淡的白煙。張起靈在心裡默忖“暫無危險”,便站在原地靜靜等候。
降臣像是早已知曉他的到來,頭也不回地抬起手,掌心向上:“歡蟲。”張起靈依言上前,將蟲子放在她手中。降臣接過蟲子,轉身將其丟進一隻刻著繁複紋路的壇子,壇內立刻傳來細微的蟲鳴。她這才轉過身,看向張起靈,眼底帶著幾分狡黠的笑意:“師父今日怎麼突然來了?可是想我了?”
“被人騙過來的。”張起靈語氣裡帶著幾分鬱悶,目光掃過案台上的瓶瓶罐罐,“你在做什麼?”
降臣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大了,她走到案邊,拿起一張泛黃的紙遞了過去:“自然是在準備騙你過來的人要的東西。師父還記得一個月前,有人來過玄都塢嗎?”
張起靈接過紙,目光落在上麵的字跡上——“雲銅、雪蓮、赤芮”,皆是世間罕見的奇珍。他眉頭微挑,正欲發問,降臣已緩緩開口:“一個月前,袁天罡來了。他把這張紙扔給我,隻說‘儘量找齊上麵的材料’,還說……過些日子你會來,到時候讓你和我一起。”
“他要這些做什麼?”張起靈指尖劃過紙上的“赤芮”二字,這藥材性烈,尋常藥方中極少用到。
降臣走到窗邊,望著外麵的毒花叢,聲音輕得像一陣風:“換心。”
張起靈聞言,身形陡然一頓,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便是李星雲的麵容。他沉默片刻,才緩緩說道:“我建議再加上麒麟竭。此藥能固元護脈,無論他要換心給誰,有麒麟竭在,都能保心脈穩定,減少術中風險。”
降臣轉過身,眼中滿是好奇:“麒麟竭?可是師父當年救治長孫皇後時,用的那種‘活血聖藥’?”
張起靈點了點頭說道:“是的,過幾日,我與你一起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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