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成都府堂的謀士們,也都上了戰場。
他們顧不得爛屍的腐臭,帶著軍卒一起向城下投石擲矢。
然曹軍攻勢如潮,晝夜不息,每至黃昏,殘陽浸染血水,城上城下屍骸枕藉,守軍漸露不支之態。
周不疑精通守城之道。
然而有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城中的箭矢用光了,隻能用石頭和滾木砸。
石頭用光了,隻能拆成都府的磚瓦。
拆完了成都府,拆民房。
民房也拆光了,隻能把準備抵禦曹軍的附城拆掉,用附城磚瓦去砸攀牆的軍卒。
用這般絕望的方法,卻又擊退了曹操的五次進攻。
周不疑心生無奈。
他不解,己既深諳諸多守城之法,何以仍難與曹操相抗?
但他卻忽略了一點。
以曹操兵力,對成都的攻勢和決心。
以及劉璋治理成都時,成都遠遜於長安的城防。
換做他人,城池早為曹操所據多時了。
他卻能把城守到了現在。
這期間,他讓曹操失眠了十六次,頭痛了七次,破口大罵了二十五次。
無所不用其極卻仍未能踏入成都一步。
這已是巨大的成功了。
此時成都城門鐵葉迸飛,在衝車撞擊下破敗不堪,靠著人力堪堪相抵。
城牆千瘡百孔,箭矢如林,投石機轟出的孔洞裡,匆忙堆砌的木石搖搖欲墜。
乾涸的護城河填滿殘屍與破碎拒馬。
硝煙混著腐臭彌漫,暗紅血跡順著城磚蜿蜒,成了蚊蠅歡舞的天堂。
很多軍卒都感染了疫病。
沒了草藥,隻能靠殘軀硬頂。
此時的月光下,曹軍還在集結著部隊,準備黎明到來之時再來一次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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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懿滿臉血汙,手中令旗破如敗絮,他望著城外集結的敵兵,啞聲道:“公子,民房幾已拆儘,城中老幼俱枕星而眠。”
劉循蹭了蹭嘴角的臟汙,不知如何回應,喘著粗氣看向周不疑:“先生……”
周不疑喉結微動,沉聲而言:“守城之械已儘。然吾輩尚有刀兵甲胄,可居高臨下,與敵短兵相搏。”
正此時,費禕慌忙來報:“少主,周先生,不好了。”
“何事?”
“書佐彭羕率兩伍之軍趁夜投曹了。”
“什麼?”劉循驟驚。
看來重壓之下,終於有人撐不住了。
周不疑卻並不慌亂:“他們從哪個門出去的?”
“西南門!”
“何時之事?”
“一炷香前!”
周不疑心中有了數,他看向吳班:“吳將軍,速著精銳死士攜軍抵住西南門,阻其進入。”
吳班一抱拳:“喏!”
遂領命準備。
“周先生,怎麼辦?”
周不疑長歎一聲,又看向吳懿:“他既投曹,必攜功而去,既從西南門出,此城門銷鎖必斷。
曹軍主力必由此入,吳班之伍隻能暫阻,不能相敵!吳將軍,可速調諸營兵馬往西南門集結,與敵作短兵肉搏之備!”
而後又看向劉循與費禕。
“此城旦夕之時,為安百姓之心,我等當俱去西南門駐守。與軍民同戰。”
劉循與費禕相顧頷首,眸中皆凝沉毅之色。
此時此刻,曹操大軍果然攻破了西南門,兩軍於西南門之處展開短兵相接。
曹軍的戰力勝過蜀軍,但蜀軍亦死戰不退,以血肉之軀築成壁壘。
劉循等皆上陣殺敵,乃與軍民同戰。
周不疑也拔出了寶劍。
而就在這時,朝陽升起的方向,一支飄揚著“劉”字大旗的隊伍出現在了成都的東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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