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江夏一路,關羽心中愧疚難平。
昔日自己一心隻顧前驅破敵,竟未料後路有失,終致江陵、襄陽為東吳所奪。
不,他並非未曾防備。
魏延鎮江夏,劉磐與太史慈守長沙,高翔同吳巨屯桂陽,劉封偕傅肜據蒼梧。
東線布防,原已密不透風。
可這江東,究竟是如何暗渡陳倉,竊我江陵的?
難道……
關羽查看地圖,終於發現了隱藏的那個漏洞。
他抬起頭,惶惑怔然:
“哎呀,莫不是交州之地有失?”
徐庶凝重頷首:“交州北行不過十數裡,便入湘水。孫權必是潛由湘水北上,暗襲我江陵矣。”
“可沿途如何不防?”
“雲長啊,湘水素來是荊州東西兩岸通商往來之地,向來不設軍防。江東軍或是偽作商旅商船,亦或是借交州貢稅輸運之名,暗行偷襲之實。”
“江東軍怎如此無恥也!”
此時,徐庶本可直言相告關羽其接下來的計劃。
但偏偏,他是個嘴巴很嚴,又能藏得住事的人。
在徐庶看來,關羽雖性烈如火,莫若借此機緣磨煉其心性。
隻要不偏離道路,便不必事事明言相告。
而此時的關羽,正在他預想的道路上穩步前行。
“皆關某之過也!昔日隻知前驅破敵,竟疏虞後方防襲,致江陵、襄陽相繼淪喪,荊襄千裡基業幾毀於我手!此番歸荊,縱有百死,亦無顏再見大哥於階下啊……”
關羽仰麵長歎,悲痛欲絕。
“關某愧對兄長也……”
徐庶能感覺得出,關羽對劉備那份超越骨肉的赤誠。
昔年千裡走單騎,護嫂夫人奔還,一路之上,凡遇決斷必叩問嫂意,凡涉安危必躬親護持,縱護行千裡,未踏嫂夫人門沿半步。
於細微處儘顯君臣之禮、兄弟之誼,真可謂儘忠儘義,毫無二心。
可不知主公知雲長如此,會心疼成什麼樣子?
徐庶想到此,亦不禁有些悵然動容,暗自唏噓。
……
另一邊,南中之地正逢一場伏擊。
董荼那與阿會喃欲劫劉備糧草大營,卻被法正預設奇謀。
伏兵四起,終為黃忠、嚴顏各擒一將。
二將被押入劉備帳中,劉備見二人雖遭擒縛,仍有悍勇之氣,腦海中忽憶起阿鬥曾言:此二人本有棄暗投明之意,前世為孔明放回,卻終究為孟獲所害,實為可惜。
劉備心中暗忖:今生若有機緣,定要護二位將軍周全,不教重蹈覆轍。
於是,親上前為二人鬆綁,設宴款待,更請沙摩柯作陪。
此舉直教二人滿心詫異:我等明明是階下之囚,怎倒似赴這漢家盛宴來了?
宴上,劉備舉杯,誠心寬慰道:“常聞沙摩柯將軍說,二位將軍乃五溪之虎將,勇冠蠻中,素得部曲擁戴,更有護境安民之心,隻可惜前番生出誤會,以致兵戎相見,傷了情誼;今得見二位將軍,乃劉備三生之幸,實慰平生。”
劉備與生俱來的親和力,與待人以善的胸襟,令二人心頭冰釋,歸意漸生。
二將本為五溪蠻將,與孟獲原非深交。
昔年沙摩柯歸附劉備,二人心中不解,方南下南中依附孟獲。
今親見劉備如此仁德,方悟沙摩柯為何傾心歸漢。
而先前他們雖有背離沙摩柯之舉,回頭沙摩柯竟於皇叔麵前為二人美言開解;再念及孟獲聞得皇叔詔令後,對他們猜忌提防的情態。
兩相對比,真可謂天壤之彆。
二將心中有愧,依漢禮拱手道:“謝陛下款待!”
劉備長歎一聲:“隻可惜金環三結誤信讒言,為人所利用,毀我永昌郡,終致身毀,甚為可歎。”
“陛下,過往舊事便不必再提了!”
沙摩柯拱手行禮,又轉而溫言勸道:“二位將軍本無深罪,何不棄暗投明,歸順大漢?陛下素以誠心待人,正欲與二位共扶漢室,同保江山安寧。”
二將本無意死戰,今見劉備如此仁德寬厚,沙摩柯又不計前嫌。
早生歸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