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童死死攥著馬韁,指節捏得發白,手背青筋暴跳。他死死盯著遠處戰場:靖亂軍在武陽的帶領下,如同打了雞血,攻勢陡然變得更加凶猛狂暴,正趁著他右翼大亂的時機,瘋狂向前突進!而段家軍則像一群聞到血腥味的餓狼,在段梟那柄巨大狼牙棒的引領下,不顧一切地向著他的中軍帥旗方向鑿穿!兩股洪流,一正一奇,一剛一猛,正以驚人的速度撕裂著他的軍陣,向中心彙合!
一股冰冷的寒意,第一次不受控製地從陳先童的脊椎升起,迅速蔓延全身。他引以為傲的十萬精兵,此刻竟在這兩支“殘兵敗將”和“蠻荒野人”的夾擊下,顯露出了崩潰的跡象!再打下去……勝負難料!就算能慘勝,也必將付出他無法承受的代價!他苦心經營的王牌,絕不能葬送在這裡!
“大將軍!”最先開口的那名副將見陳先童臉色變幻不定,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末將鬥膽!眼下形勢驟變,我軍已失先機!武陽得段梟之助,氣勢如虹!我軍腹背受敵,陣腳已亂!若再戀戰,恐……恐有傾覆之危啊!寧安郡!寧安郡城高池深,糧草充足!當速速退守寧安!重整旗鼓!待探明賊軍虛實,再圖決戰不遲啊!”他幾乎是吼出了最後一句,臉上滿是焦急和恐懼。
“寧安郡……”陳先童目光陰鷙地掃過混亂的戰場,掃過遠處那道如同殺神般左衝右突的銀色身影,又掃過那個在血雨腥風中狂笑揮舞玄鐵劍的魔神。他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著,如同毒蛇在皮下蠕動,顯示出內心極致的暴怒、不甘與屈辱。他苦心謀劃,十萬大軍兵臨城下,眼看就要將心腹大患武陽一舉鏟除,竟然被這該死的段梟……功虧一簣!
“武——陽——!”陳先童猛地抬頭,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死死釘在遠處煙塵中那道銀甲身影上。他用儘全身力氣,將聲音以內力逼出,如同夜梟啼哭,充滿了怨毒與不甘,響徹戰場:“今日算你走狗屎運!有這莽夫段梟替你擋災!不過,你給本帥記住!你的人頭,暫且寄存在你項上!來日,本將軍必親自來取!碎屍萬段,方消我心頭之恨!”
他頓了頓,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種極其詭異、怨毒而又帶著一絲殘忍快意的獰笑,聲音變得更加陰冷刺骨,如同毒蛇吐信:
“還有!本將軍還特意為你備下了一份‘驚喜大禮’!想必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收到這份驚喜大禮!武陽,你等著!本將軍保證,這份‘驚喜’,一定會讓你……終身難忘!‘驚喜萬分’!哈哈哈哈哈!”
那充滿惡毒意味的狂笑聲,在慘烈的戰場上顯得格外刺耳和詭異,如同詛咒,令人不寒而栗。
武陽剛剛一槍挑飛一名敵將,聞聲勒馬,銀鱗槍斜指陳先童帥旗方向。煙塵血汙沾染了他英挺的麵龐,唯有一雙眸子,依舊銳利如寒星,燃燒著不屈的戰意。他聽到了陳先童的狂吠,也聽到了那充滿惡意的“驚喜”二字。但他心中此刻隻有滔天的戰火與對眼前戰局的掌控,對陳先童這敗犬般的威脅和故弄玄虛的“驚喜”之語,唯有報以一聲充滿鄙夷與殺意的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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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先童!休逞口舌之利!你的項上人頭,武陽記下了!待我靖亂大軍踏平寧安之日,便是你這禍國巨奸伏誅授首之時!滾回你的烏龜殼裡去,洗乾淨脖子等著吧!”聲音洪亮,正氣凜然,帶著必勝的信念,瞬間將陳先童那怨毒的詛咒壓了下去。
陳先童氣得渾身發抖,幾乎咬碎鋼牙。但他深知此刻絕非意氣用事之時。他猛地一揮手,聲音尖利如同裂帛:“撤!傳令!全軍交替掩護!向寧安郡——撤!”
代表著撤退的淒厲金鑼聲,終於取代了進攻的號角,刺耳地響徹整個戰場。
朝廷軍如蒙大赦。前陣被武陽和靖亂軍死死咬住的部隊,如同退潮般向後收縮,依靠著中軍和後陣的掩護,開始艱難地向後脫離接觸。兩翼的騎兵也迅速放棄進攻,轉而收攏,試圖阻擋靖亂軍和段家軍的銜尾追擊。整個龐大的軍陣,如同一個被打斷了脊梁的巨人,帶著巨大的傷亡和難以言喻的屈辱,在漫天煙塵中,向著寧安郡的方向,緩緩蠕動、退卻。
“想跑?!沒那麼容易!弟兄們!隨我追!痛打落水狗!殺光陳先童的爪牙!”段梟殺得興起,看到朝廷軍撤退,更是興奮得哇哇大叫,揮舞著巨大的玄鐵劍就要追上去。
“段將軍!窮寇莫追!”武陽的聲音及時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策馬來到段梟附近,銀鱗槍橫舉,攔住了這頭狂暴的人形凶獸。武陽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屍橫遍野的戰場,掃過那些雖然獲勝卻人人帶傷、疲憊不堪的靖亂軍將士,最終落在朝廷軍那雖然混亂卻依舊龐大、且撤退得法並未完全潰散的陣型上。
“陳先童雖退,其主力尚存,建製未亂!寧安郡距此不遠,城防堅固!我軍鏖戰經日,已是強弩之末!若貿然追擊,深入敵境,恐遭反噬!當務之急,是穩固臨江關,救治傷員,整飭軍備!”武陽的聲音沉穩有力,清晰地傳入段梟和周圍將領耳中。
段梟雖然殺得興起,但並非完全無腦。他看了看身後同樣氣喘籲籲、不少士兵甚至拄著兵器才能站立的段家軍,又看了看遠處朝廷軍那依舊森嚴的後陣,以及隱約可見的寧安郡高大城垣的輪廓,隻得悻悻地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狠狠地將狼牙棒頓在地上,砸出一個深坑:“便宜這老狗了!”
武陽不再多言,勒馬轉身,麵向身後這片浴血奮戰的土地和將士。他高高舉起手中那杆飽飲敵血的銀鱗槍!槍尖在穿透煙塵的陽光下,反射出刺破陰霾的凜冽寒光!
“靖亂軍的將士們!段家軍的弟兄們!”他的聲音如同洪鐘,響徹在屍山血海之上,帶著勝利的宣告和無儘的威嚴:
“臨江關——是我們的了!”
“萬勝!萬勝!萬勝——!”劫後餘生的狂喜、擊退強敵的豪情、對主帥的無限崇敬,化作山呼海嘯般的呐喊,久久回蕩在臨江關內外,震散了彌漫的硝煙!
武陽的目光,越過歡呼的將士,越過狼藉的戰場,投向了朝廷軍敗退的方向,投向了寧安郡的輪廓,最終,投向了更遙遠的北方——那座被陰雲籠罩的劉蜀國都雒城。陳先童敗退時那怨毒的詛咒和所謂的“驚喜”,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雖未激起他此刻的波瀾,卻悄然沉入了心底。
他收回目光,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堅定。翻身下馬,踏著浸透鮮血的土地,走向那座終於徹底插上“靖亂”大旗的巍峨雄關。關城之上,衛炎章早已率人打開城門,迎接凱旋的統帥和浴血的勇士。
臨江關,這座經曆了血火洗禮的咽喉要地,終於真正、完全地,落入了武陽的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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