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時。
同會縣城西郊,特意平整出來的行刑場周圍,早已被黑壓壓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
無數雙眼睛,飽含著積壓了半年的憤怒、屈辱和此刻噴薄而出的期待,死死盯著中央那座臨時搭建、透著森然寒氣的木台。
縣令徐安身著簇新的官袍,端坐監斬台正中,臉色肅穆。
在他身後,是持刀肅立的衙役和部分趙玄清留下的、負責維持秩序的玄甲士兵。
空氣仿佛凝固,隻有壓抑的呼吸聲和偶爾的低聲議論。
“帶人犯——!”
隨著衙役一聲高亢的呼喊,人群一陣騷動。
隻見尹文和王策被五花大綁,由數名彪悍的軍士粗暴地拖拽著押上刑台。
兩人早已不複往日的囂張跋扈。
尹文麵如死灰,眼神渙散,雙腿如同麵條般軟著,全靠軍士架著。
王策則佝僂著背,頭發散亂,臉上殘留著昨夜恐懼的淚痕和汙漬,官袍早已被剝去,隻剩一身肮臟的囚服。
徐安深吸一口氣,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罪狀文書,站起身,聲音灌注了內力,清晰地傳遍全場:
“同會縣民尹文、王策,目無法紀,禍亂鄉梓,罪大惡極!經柱國上將軍武陽明察,本官複核,查實其罪狀如下!”
他一條一條,高聲宣讀著那七條沾滿血淚的罪狀。
每念一條,人群中的憤怒便高漲一分。
當念到強搶民女、致人自儘、冤殺頂罪、買凶滅口時,壓抑已久的怒火終於爆發!
“殺了他!”
“畜生!還我女兒命來!”
“狗官!還我丈夫清白!”
“千刀萬剮!”
憤怒的呐喊、痛心的哭嚎、複仇的詛咒如同海嘯般席卷刑場,無數爛菜葉、石塊、泥塊雨點般砸向刑台上的兩人。
尹文和王策在唾罵和投擲物中瑟瑟發抖,如同兩條瀕死的蛆蟲。
徐安宣讀完罪狀,最後沉聲宣判:“……七罪並罰,罄竹難書,天理難容!依楚烈國律法,判尹文、王策二人——斬立決!即刻行刑!以正國法,以儆效尤!”
“好——!”
“殺!殺!殺!”
震天的叫好聲幾乎掀翻了天!
徐安麵無表情地坐回座位,拿起令箭,看了一眼高懸中天的烈日。
時辰已到。
“午時三刻已到!行刑——!”
令箭被重重擲下,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兩名膀大腰圓、赤裸著上身、頭裹紅巾的劊子手,大步上前。
一人按住早已癱軟的尹文,一人按住麵如土色、喉嚨裡發出絕望“嗬嗬”聲的王策。
鬼頭大刀高高揚起,在正午刺目的陽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芒!
“噗嗤!”
“噗嗤!”
兩聲沉悶的、利刃斬斷骨肉的異響,幾乎同時響起!
兩顆頭顱滾落塵埃,斷頸處噴湧的鮮血瞬間染紅了刑台。
無頭的屍身抽搐了幾下,便徹底不動。
短暫的死寂後,是震耳欲聾、經久不息的歡呼!
“殺得好!”
“武陽將軍!”
“青天大老爺!”
許多人喜極而泣,跪倒在地,朝著天空叩拜,仿佛壓在心頭半年的巨石終於被徹底粉碎。
同會縣的天空,似乎在這一刻,才真正變得清澈明朗。
武陽並未出現在刑場。
他站在城外一處高坡上,遠遠望著刑場方向衝天而起的聲浪,目光平靜無波。
蘇落和幾名瞑龍衛如同影子般侍立在他身後。
趙玄清已經整肅好他那三千玄甲鐵騎,黑壓壓一片,軍容鼎盛,在官道上列隊等候。
“走吧。”武陽收回目光,翻身上馬,聲音平淡。
同會縣的舊賬已清,新的征程,就在眼前。
“是!”趙玄清沉聲應命。
“啟程!”
三千鐵騎,蹄聲如雷,卷起漫天煙塵,如同一條玄色的鋼鐵巨龍,朝著化州郡郡城的方向,滾滾而去。
兩日後,化州郡郡城,南門外。
旌旗招展,甲胄鮮明。
以郡守章平為首,化州郡大小官員數十人,連同早已駐紮在城外的靖亂軍高層將領趙甲等人,早已在官道旁肅立等候多時。
章平站在最前方,穿著他最為莊重的郡守官袍,臉上堆滿了近乎諂媚的笑容,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驚惶和難以置信。
他時不時踮起腳,焦急地望向官道儘頭。
曾幾何時,那個在他眼中不過是方中縣小吏、可以隨意拿捏甚至當成替罪羊的武陽,如今竟搖身一變,成了執掌整個化州郡軍政、權傾一方的劉蜀柱國上將軍!
這身份的巨變,如同天淵之彆,讓章平每每想起都心驚肉跳。
當初自己為了討好二公子熊亮,對武陽的種種刁難和打壓,如今都成了懸在他頭頂的利劍。
終於,官道儘頭煙塵揚起,玄色的大纛迎風招展,越來越近!
那肅殺的鐵騎洪流,那撲麵而來的凜冽軍威,讓所有等候的官員都感到一陣窒息般的壓力。
隊伍在城門外百丈處停下。武陽在趙玄清、蘇落等親衛的簇擁下,策馬緩緩行至眾人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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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平立刻小跑著上前,深深一揖到底,姿態謙卑到了塵埃裡。
“下官化州郡守章平,率合郡僚屬,恭迎柱國上將軍大駕!將軍一路風塵,辛苦萬分!下官已在府中略備薄宴,為將軍接風洗塵,還請將軍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