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熊亮報出名號的瞬間凝固了。
包間內燭火搖曳,映照著武陽冰冷如鐵的眼神和蘇落瞬間緊繃如弓弦的身姿。
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壓力,幾乎令人窒息。
熊亮那從容的微笑,此刻在武陽眼中,如同毒蛇吐信,充滿了虛偽與算計。
良久,熊亮似乎完全無視了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和煦”了幾分,仿佛隻是久彆重逢的老友。
他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指向那張擺滿佳肴的紫檀圓桌:“武陽將軍,何必如此緊張?快請入座。這位…想必就是將軍的愛徒,蘇落吧?也請一同入座。”
他的目光掃過蘇落,帶著一絲了然的意味。
蘇落心中猛地一凜!
對方竟連自己的身份都一清二楚!這份情報能力,讓他對這位二公子的危險評估瞬間提升到了頂點。
蘇落下意識地看向武陽。
武陽的眼神依舊冰冷如刀,死死鎖在熊亮身上,仿佛要將這個笑容溫潤的青年徹底看穿。
那笑容背後隱藏的陰鷙和狠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然而,他最終還是緩緩邁步,走到桌旁,在熊亮對麵坐下。
動作沉穩,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蘇落見狀,也按捺住心中的驚濤駭浪,手不離刀柄,緊貼著武陽身後站定,如同一尊沉默的守護神,目光銳利地掃視著熊亮和包間的每一個角落。
“二公子,”武陽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如同冰珠砸落玉盤,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深夜相邀,所為何事?武某自問,與你並無舊誼可敘。”
他開門見山,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
熊亮仿佛沒聽出話中的寒意,笑容依舊“人畜無害”,甚至還帶著幾分真誠的歉意。
“武將軍快人快語。不錯,你我之間,確實…有些誤會,甚至可以說是前嫌。”
他微微歎了口氣,姿態放得很低。
“今日冒昧相請,正是為了化解這些前嫌而來。”
“前嫌?”
武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二公子言重了。武某一介武夫,豈敢與公子攀扯什麼前嫌?不過是公子門下的狗腿子,奉公子之命,屢次欲置武某於死地罷了。”
他目光如電,直刺熊亮。
“從方中縣的賬本,到後來的種種刁難打壓,樁樁件件,熊二公子難道都忘了?”
熊亮臉上的笑容終於僵了僵,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霾,但很快又被他用更“誠懇”的表情掩蓋過去。
他並未直接回答武陽的質問,而是輕輕打了個響指。
包間的門無聲地開了一條縫。
一個身影佝僂著,如同驚弓之鳥,小心翼翼地挪了進來。
他穿著郡守官袍,卻毫無半點官威,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布滿冷汗,正是化州郡守章平!
章平一進門,甚至不敢抬頭看武陽,目光隻敢盯著地麵,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他撲通一聲,直接跪倒在武陽麵前的地毯上,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懼。
“武…武將軍!下官章平…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當初…當初都是下官豬油蒙了心!受了…受了小人的挑唆!對將軍多有得罪!下官知錯了!求將軍開恩!饒了下官這條狗命吧!”
他一邊哭嚎,一邊咚咚咚地磕著頭,卑微到了塵埃裡。
熊亮適時開口,語氣平淡,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武將軍,章平此人,不過是昔日我門下一枚不知分寸的棋子。他做過什麼,我已儘知。將軍要打要殺,要剮要罰,悉聽尊便。”
他輕描淡寫地將章平推了出來,如同丟棄一件無用的垃圾。
章平聞言,抖得更厲害了,幾乎要癱軟在地。
熊亮的目光重新回到武陽身上,語氣變得“推心置腹”。
“將軍所言不錯。賬本之事,是我授意。之後對將軍的種種打壓,也是出於我的私心。皆因將軍鋒芒太盛,又非我門下,讓我心生忌憚,欲除之而後快。”
他坦然承認了過去的敵對行為,姿態放得極低。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也!”
熊亮話鋒一轉,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如今國事當頭!魏陽強橫,虎視眈眈!我父王已與劉蜀大王達成盟約,共伐魏陽!將軍奉劉蜀王命,統兵入我楚烈,即將在楚烈的大地上與魏陽開戰!此乃國之大計,不容有失!”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灼灼地盯著武陽。
“而在我楚烈國內,我與三弟熊炎爭奪世子之位,已勢同水火!將軍應該清楚,我那三弟,對將軍可是恨之入骨!若你我之間,舊怨未消,嫌隙仍在,互相掣肘,甚至彼此傾軋…將軍試想,伐魏陽的大業,如何能成?將軍麾下的將士,又如何在楚烈的土地上安心作戰?恐怕糧草輜重,行軍路線,處處都會受到刁難!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武陽的眼神微微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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