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寒鴉關中轉的事情,武陽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第二日武陽就拔營動身率領靖亂軍主力朝著寒鴉關方向進軍。
此刻已經進入初冬,在寒鴉關已是寒風獵獵,天上不斷飄著小雪。
寒風裹挾著細碎的冰晶,抽打在寒鴉關巍峨的城牆上,發出嗚咽般的嘶鳴。
初冬的楚烈西北邊境,早已是銀裝素裹,天地間一片肅殺。
關隘內外,積雪覆蓋著山巒和道路,呼出的白氣瞬間凝結。
關牆之上,守軍裹緊了皮裘,警惕地注視著關外白茫茫的原野。
突然,了望塔上的士兵發出高喊:“來了!靖亂軍到了!”
隻見風雪彌漫的遠方,一道沉默的黑色洪流正緩緩推進。
沒有喧嘩,隻有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馬蹄踏碎薄冰的脆響,以及鐵甲在寒風中摩擦的金屬低鳴,彙成一股令人心悸的聲浪,穿透風雪而來。
黑色的大纛在風雪中頑強地翻卷,上麵繡著的“靖亂”二字,透著一股曆經沙場的鐵血氣息。
軍陣之前,一騎當先。
武陽身披玄色大氅,內襯精甲,麵容在風霜中顯得愈發剛毅。
他勒馬停在關前一箭之地,雪花落在他肩頭,也落在他身後那杆用厚布包裹卻依舊難掩鋒芒的銀鱗槍上。
他仰起頭,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紛飛的雪幕,朗聲喝道,聲音清晰地傳入關牆之上每個人的耳中:
“劉蜀國武陽,奉王命,率靖亂軍前來寒鴉關中轉!請開關!”
沉重的關門在絞盤刺耳的“嘎吱”聲中,緩緩向內開啟。
門洞內,一隊盔甲鮮明的楚烈精銳護衛肅立兩側。
為首一人,身著深紫色錦袍,外罩禦寒裘衣,頭戴象征上卿身份的高冠,麵容清臒,眼神銳利而帶著恰到好處的熱情,正是楚烈上卿項潼。
他快步迎出,臉上堆滿了和煦的笑容,聲音洪亮:
“武陽將軍!一路風霜,辛苦辛苦!項潼奉王詔,在此恭候將軍多時!快請入關!將士們想必早已凍壞了!”
武陽翻身下馬,動作利落沉穩。他抱拳還禮,語氣不卑不亢。
“有勞項上卿親迎,武陽愧不敢當。為國征戰,些許風雪,算不得什麼。”
他隨即向身後揮了揮手。
那沉默的黑色軍陣,如同被喚醒的巨獸,開始井然有序地通過高大的城門,湧入寒鴉關內。
鐵蹄踏在關內石板上,發出清脆而密集的回響,伴隨著甲胄的鏗鏘,瞬間填滿了關隘的沉寂。
自有寒鴉關的軍需官上前引導靖亂軍前往預先劃定的營區駐紮休整。
武陽則帶著親衛,在項潼及其護衛的陪同下,穿過積雪的街道,走向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寒鴉關中軍大營。
掀開厚厚的氈簾,暖意與混雜著酒肉、皮革、炭火的氣息撲麵而來。
大營內燈火通明,幾位寒鴉關的核心將領已等候在此。
當武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氈簾落下的瞬間,營帳內仿佛安靜了一瞬,數道目光齊刷刷聚焦在他身上,情緒各異。
副將宇文拓最先起身。
他臉上帶著沉穩而真誠的笑意,抱拳行禮,聲音平和有力:“武陽將軍!許久不見,彆來無恙!將軍風采更勝往昔,如今貴為柱國,位尊權重,宇文拓在此由衷恭賀!”
宇文拓的眼中是純粹的欣賞與對故人成就的認可,並無太多雜質。
緊接著是王傑和周淮兩位大統領。
王傑的表情明顯有些僵硬,抱拳的動作略顯倉促,眼神中混雜著驚愕、難以置信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敬畏,聲音也帶著點不自然的乾澀。
“武…武陽將軍!久…久違了!恭賀將軍高升!”
周淮的反應更為直接,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臉上努力擠出笑容,但那笑容卻顯得局促而尷尬,聲音也拔高了些。
“恭…恭喜武陽將軍!榮…榮升柱國上將軍!”
武陽的目光掃過他們,最終落在了角落裡一個沉默的身影上——蕭定。
這位曾經的同僚,如今隻是微微頷首,目光沉靜地迎上武陽的視線,並無過多言語,卻自有一股沉穩的氣度。
武陽臉上綻開爽朗的笑容,抱拳環視一周,聲音洪亮。
“宇文將軍!王大統領!周大統領!蕭統領!諸位老友,許久不見,彆來無恙!武陽在此有禮了!”
他態度熱情自然,仿佛隻是久彆重逢的袍澤敘舊,刻意淡化著身份帶來的隔閡。
“什麼柱國上將軍,不過是虛名浮雲,在諸位老兄弟麵前,提它作甚?”
主將隨波此時也站起身。他臉上掛著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禮節性笑容,語氣平淡地附和道。
“武陽將軍太過自謙了。柱國上將軍,位極人臣,手握重兵,實至名歸。”
他的話語聽起來像是官方的恭維,但眼神深處卻是一片冰封的湖麵,不起絲毫波瀾,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疏離。
武陽心中了然,麵上笑容不變,對隨波也客氣地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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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將軍言重了,虛職而已。”
他心中自嘲,在劉煜和謝飛手下,這“柱國上將軍”可不就是個空有其名的花架子?兵權被層層掣肘,處境艱難。
當晚,為了給武陽及靖亂軍接風洗塵,項潼在將軍府邸內大擺宴席。
廳堂內炭火燒得正旺,驅散了關外的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