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章依舊沉默,卻如同最冷的冰與最烈的火交織,手中環首刀一擺,義無反顧地衝了出去。
龍七、龍九等瞑龍衛緊隨其後,如同武陽最忠誠也是最鋒利的延伸。
他們的身後,是數百名被武陽的無畏和絕境徹底激發出最後血性與凶性的戰俘,他們發出各種語言的、卻同樣含義的怒吼,跟著那道黑色的身影,發起了近乎徒勞的仰攻!
箭矢在身邊尖嘯而過,不斷有人中箭,慘叫著從陡坡上滾落,但後麵的人立刻踏著同伴的屍體和鮮血,繼續向上衝!
武陽將銀鱗槍舞成了一團銀光,拚命格擋開射向要害的箭矢,身上依舊不斷添加著新的傷口。
他們如同逆流的魚,又如同撲向熔岩的飛鳥,瘋狂地衝向死亡。
慘烈到極點的近身搏殺在狹窄的斜坡和崖壁平台上展開。
武陽和瞑龍衛如同燒紅的尖刀,硬生生捅進了魏陽軍的防線,直撲那個正在聲嘶力竭指揮的魏陽軍大統領。
項莽、韓章等人則與周圍的魏陽軍士兵絞殺在一起,用身體、用生命為武陽開辟道路。
每前進一步,都浸泡在鮮血之中。
武陽渾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
一名瞑龍衛為了替他擋開一支冷箭,被另一支長矛刺穿了胸膛,倒在他腳下。
項莽狂吼著,用戰斧劈開一名魏陽軍的頭盔,自己肋下也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腸子幾乎流出,他卻用一隻手捂住,另一隻手依舊瘋狂揮舞戰斧。
終於,武陽如同血獄修羅般衝到了那名臉色煞白、驚駭欲絕的魏陽軍統領麵前,銀鱗槍帶著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一槍將其連人帶甲胄刺穿,挑飛起來!
與此同時,龍九帶著滿身傷痕,瘋狂地將最後幾罐火油投擲出去,用火折子點燃!
火焰瞬間吞噬了魏陽軍的弓箭陣地和指揮平台!
左側懸崖上的魏陽軍指揮係統和遠程攻擊力量瞬間癱瘓!
火力驟然減弱!
“缺口打開了!全軍衝鋒!衝出峽穀!!”
武陽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向著穀底發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聲音沙啞得幾乎變形!
穀底幸存的新軍將士發出震天動地的、混合著哭腔的歡呼,鼓起最後的勇氣和力量,向著被打開的死亡缺口亡命衝擊。
當武陽帶著不足出發時一半、幾乎人人重傷的敢死隊殘部,與從穀底衝出的、減員近三分之一的主力隊伍在峽穀外彙合時,夕陽如血,映照著這群真正從地獄爬回來的人。
他們相互攙扶著,幾乎沒有人身上是完整的,沉默地看著身後那如同巨大墳墓般的鬼哭澗,裡麵屍骸堆積,血流成溪,如同修羅場。
經曆了鬼哭澗煉獄般的洗禮,隊伍的人數銳減,但剩下的每一個人,眼神都發生了根本的變化。
曾經的茫然、恐懼被一種沉默的堅韌、冰冷的仇恨和狼一般的野性所取代。
一種無需言語的凝聚力,在無形之間悄然滋生。
行軍途中,武陽再也沒有乘坐任何車馬,而是和普通士兵一樣,用滿是血泡的腳一步步丈量著土地。
他將自己那份本就少得可憐的口糧,大部分分給了傷員,親自為項莽重新縫合那恐怖的傷口用燒紅的匕首和從魏陽軍那裡繳獲的針線)。
夜晚宿營時,武陽會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到一簇簇篝火旁,挨個查看傷員情況,和士兵們擠在一起,分享那一點點渾濁的烈酒,聽那些活下來的老兵用沙啞的嗓音,講述家鄉的麥田、妻兒的模樣。
“元帥……您……您是一軍之主,不必……不必如此……”
項莽趴在簡易擔架上,因為高燒而嘴唇乾裂,聲音微弱。
武陽仔細地幫他擦拭傷口周圍的汙垢,動作卻意外地穩定,淡淡道。
“屁話。活下來,能把更多兄弟帶出去,才是主帥該做的事。撐住,項莽,陸安郡快到了,靖亂軍軍營裡有好郎中。”
韓章話依舊很少,但每次武陽經過,隻要還能動,他都會掙紮著站起身,挺直幾乎被打斷的脊梁,行一個最標準、最沉重的軍禮。
他的眼神裡,曾經的冷峻化為了近乎虔誠的敬仰和誓死相隨的鋼鐵誓言。
在一次短暫的休整中,武陽站在一塊大石上,看著底下這群傷痕累累卻眼神如狼的士兵,他的聲音因為疲憊和傷口而沙啞,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我知道,大家很累,身上很痛,心裡更痛。很多熟悉的麵孔,留在了後麵,再也回不來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每一張沉默的臉,
“但這筆血債,魏陽必須還!我們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我們是啃過他們骨頭、喝過他們血的狼!跟著我武陽,前路可能還是九死一生,我無法許諾你們榮華富貴,但我敢用這條命起誓,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帶你們殺出去!帶你們回家!我們的血,絕不會白流!”
沒有激昂的口號,隻有最樸素的共情和最沉重的承諾。
士兵們默默地聽著,許多鐵打的漢子忍不住紅了眼眶,他們死死攥緊了手中的武器,指甲摳進掌心。
他們看著這個和他們一樣滿身傷痕、同吃同住、一次次在絕境中帶領他們殺出血路的將軍,一種超越了國籍、超越了原本陣營的、近乎血脈相連的信任和情誼,在沉默中淬火成型,變得堅不可摧。
這支由戰俘倉促組建、曆經血火磨難的隊伍,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後,終於褪儘了所有的僥幸和脆弱,真正鍛造成了一支以武陽為核心靈魂的、凝聚著仇恨與希望的鋼鐵之師。
他們的目光,如同經過打磨的刀鋒,冰冷而堅定地投向了遠方那戰火未熄的陸安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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