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張了張嘴,喉間發出“嘶嘶”的氣聲。
劉三刀遞過潤唇膏抹在她乾裂的唇上,她才啞著嗓子說:“小……陳……”
“我在。”
我把耳朵湊近,聞到她頭發裡混著中藥味和醫院的消毒水味:“您彆說話,先休息……”
“彆騙我……”
她突然用力攥住我手腕,指甲掐進我皮肉:“我自己的身體……清楚……”
劉三刀彆過臉去,看著牆彆處,腳卻一個勁抖。
袁英的目光落在我腰間的雷擊劍上,突然笑了。
眼角的皺紋擠成一團:“林友的事……處理完了?”
我一愣,想起她昏迷前還在操心這事兒,喉嚨更酸了。
“殘肢找齊了,超度的時候……她很平靜。”
“那就好……”
袁英點了點頭,輸液管裡的藥水突然倒流:“人心比鬼凶……你記住……”
她喘得厲害,劉三刀趕緊把床頭搖高。
袁英卻指著我後頸:“離卦痣……露出來了……”
說著她抬手摸向我後頸,指尖劃過那顆痣,像當初教我畫符時那樣輕輕摩挲。
“這痣……是陰眼……以後……彆輕易露……”
心電監護儀突然發出急促的“滴滴”聲。
她的手無力地滑落,眼睛卻一直盯著我。
劉三刀猛吸一口冷氣,模糊了他泛紅的眼眶。
“英娘,有啥話就說吧,這小子聽著呢,他敢不聽,我把他卸了。”
袁英深吸一口氣,聲音突然清晰了些。
“書房第三塊地板……有個鐵盒……裡麵是我的積蓄……你拿去用作店鋪開銷……”
她頓了頓,咳出帶血的痰:“記住了,倉庫的那口棺材千萬……千萬彆開,千萬不能……咳咳咳……”
“英娘,您彆說了……我死都不會打開的。”
我低頭看著她手上的老年斑,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雖然虛弱,但卻很有力。
可現在才過了多久啊?半個月?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我記得林友來找我的時候,她還好好地啊,咋說不行就不行了。
“您會好起來的,等您出院,我陪您去旅遊。”
“傻孩子……”
她用儘全力捏了捏我手指:“我這輩子……其實值了。”
她突然望向窗外,雨點正砸在玻璃上:“下雨了……無根水……好啊……”
心電監護儀發出長鳴。
劉三刀猛地起身關掉報警聲。
我看見袁英的瞳孔逐漸散開,卻仍盯著我後頸的離卦痣。
她的手慢慢鬆開,最後一絲溫度消失在我掌心時,窗外驚雷炸響。
雨水順著玻璃流下,在窗台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無根水,再不入紅塵。
劉三刀站起身,用皮鞋碾了碾地麵:“她走得很平靜,因為知道你來了。”
我點點頭,替袁英整理好袖口。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突然想起她說過的話:“最凶的不是鬼,是人心。”
現在她走了,這世間的人心鬼祟,就隻剩我一個人來辨了。
“劉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