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哥你彆鬨了,說正事。”
我伸手想把他往裡拽,劉三刀卻梗著脖子推開我。
“誰跟你鬨?真去相親!”
他一本正經的模樣讓我心裡發毛。
剛要追問,就見他三步跨到門口,伸手摘下那串銅鈴風鈴。
金屬碰撞聲戛然而止的瞬間,空氣驟然降溫。
路燈昏黃的光暈裡,一個穿灰夾克的男人憑空浮現,膝蓋處還沾著車禍留下的瀝青汙漬。
我認得他。
三天前淩晨,這人站在馬路中央被渣土車撞得血肉模糊。
此刻這額家夥雙目渾濁,機械地張合著嘴:“老板……你這店……不營業了?”
“不營業了!”
劉三刀搶在我前麵開口,掏出打火機又點上支大重九。
煙灰簌簌落在筆挺的西裝上。
“買蠟燭有屁用?你這橫死的凶魂,三魂七魄散了兩魄,往生燭照不亮黃泉路。”
他彈了彈煙灰:“去城西‘渡厄堂’,找獨眼老張,提我名字,讓他給你配鎮魂香、聚魂符,再紮個替身紙人,記得把生辰八字寫清楚。”
灰夾克的鬼還想開口,劉三刀不耐煩地揮手:“行了行了,趕緊走,誤了時辰小心魂飛魄散。”
那鬼剛轉身隱入街角,一陣陰冷的風突然卷起滿地落葉。
路燈滋滋閃爍兩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從樹影裡飄出來。
她穿件浸透鮮血的白裙,腫脹的肚子裂開大口,暗紅色的臟器拖在地上。
每“走”一步都在瀝青路麵留下濕漉漉的黑印。
最詭異的是她走路的姿勢。
腳後跟不著地,整個人像被無形絲線吊著般浮空,周遭路過的行人竟無一人側目。
劉三刀夾煙的手頓了頓,煙灰燒到指尖都沒察覺。
我盯著女人脖頸處青紫的勒痕,後知後覺地摸到腰間發涼。
這鬼周身縈繞著濃重的怨氣,連空氣都泛起細密的冰晶,是我開店以來見過最凶的存在。
他迅速碾滅煙頭,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小心,這不是普通枉死鬼。”
這是子母鬼其中的一種。
這類凶鬼分三重境界。
最常見的是懷胎而死的婦人,怨氣凝結成腹中鬼胎。
進階者是生前被剜去胎兒的母親,亡魂與死胎怨念共生。
而眼前這種,是懷著身孕被活活絞殺,母體與胎兒同時含冤而死,怨念相互吞噬,形成怨氣循環,是最凶的存在。
若真動起手來,憑我和劉三刀,怕是連她一招都接不住。
女鬼緩緩飄近,腐爛的指尖擦過店門口的木頭。
空洞的眼窩裡滲出黑血,聲音像是從幽深的古井傳來:“我要……往生燈……送我和孩子……去輪回……”
我心頭劇震。
往生燈能助亡魂消解執念、順利投胎。
但這女鬼身負滔天怨氣,根本不符合往生條件。
這就好比在陽間,我若私自放一個連環殺人犯入職。
不僅會毀了整個公司,自己也難逃其咎。
陰差定下的規矩森嚴,一旦私自售賣,陰曹地府的勾魂使者必然找上門。
輕則廢去修行,重則魂飛魄散。
……
我喉嚨發緊,強自鎮定地清了清嗓子。
儘量讓語氣顯得溫和些。
“這位……大姐,不是我不賣給你,是往生燈對你沒用,你看你這情況……”
話沒說完,女鬼突然發出尖利的嘶鳴。
腐爛的肚子裂口處湧出黑色漿液,在空中凝成嬰兒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