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鑽進帳篷,大柱的囈語突然變得清晰。
“彆殺我閨女……求你……”
聲音裡帶著哭腔,混著濃重的鼻音。
我伸手想推醒他,卻摸到一手毛發。
我拉開他的衣領,發現他的脖子後邊,有一團毛茸茸的白色毛發。
不對,準確的來說,不是一團,而是……
全都是。
他全身的汗毛,包括手腳,都變成了白色的,隻是後脖子那兒的毛發比較長罷了。
我心頭一沉。
那哪裡是普通汗毛變異,分明是按三魂七魄的走向,在陽脈交彙處凝結成簇。
道家古籍有言“魄散生獸形,魂亂顯妖相”。
此刻他周身毛發呈左旋之勢,正是三魂被拘、七魄漸散的征兆。
每一根白毛都順著督脈蔓延,如同無數小鬼攀附在陽壽線上啃噬。
當指尖撫過他手腕內側的舊疤,那裡的皮膚竟如活物般蠕動。
白毛從傷口深處鑽出,帶著腐肉氣息,恰似《道藏?驅邪篇》中記載的“陰狐借體”之相。
精怪以生魂為餌,用貪欲作鉤,將活人慢慢煉化成行走的軀殼。
“這是……”
我喉頭發緊,道家典籍裡的記載在腦海中翻湧。
突然想起方才擺陣時,羅盤指針曾短暫地指向大柱的命門穴。
掀開他的褲腳,腳踝處不知何時浮現出淡青色的狐形胎記。
正要細看,大柱突然劇烈抽搐,身體弓成詭異的弧度。
我慌忙按住他肩膀,卻摸到肩胛骨下傳來骨骼錯位的脆響。
“陳、陳師傅……”
他突然睜眼:“彆讓它們……”
話音未落,喉嚨裡發出一陣尖銳的嘶鳴。
接著一把用力推開我,用頭猛撞帳篷支架,白毛間滲出點點血珠。
“陰狐借體,七魄儘散。”
我咬破指尖,在大柱眉心畫下鎮魂符,鮮血卻如墨水滴入沸油,瞬間蒸騰成白煙。
大柱突然安靜下來,直勾勾地盯著我,嘴角緩緩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陳師傅,你以為我是受害者?”
他的聲音變得尖細,帶著熟悉的女聲尾調,“沒有貪欲的餌,哪釣得上自願的魚?”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大柱眼中的渾濁消失不見,出現的是一片清明。
“陳師傅,你咋不睡啊?”
說完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接著一拍腦門:“我都差點忘了,這時間是錯的,不過應該差不多了吧。”
說著他就要起身。
見我怔怔的看著他,大柱一臉疑惑:“陳師傅?咋了?您為什麼這麼看著我?您臉色咋這麼差?做噩夢了?”
我回過神來,仔細的盯著他看。
發現他身上的白毛消失不見了,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猶豫半晌,才開口詢問:“那什麼,大柱,你平時睡覺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異常?”
大柱不知道想到什麼,老臉有些微紅。
雖然他沒說,但我用腳指頭都想得到他想到什麼了,估計是在夢中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