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公主,閃過欣賞。
李璘自然知道這位大姑姑,看似潛心修道,不問世事,實則胸有丘壑,看得比誰都透徹。
外戚?
他李璘,絕不會允許自己的江山,再出現第二個楊家。
他要的皇後,可以無才,可以無貌,但絕不能有任何可能威脅到他皇權的背景。
一個純粹的、乾淨的、可以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女人,才是他唯一需要的。
“皇嫂。”
“此事,便由你和兩位姑姑一同操持。禮部那邊,朕會下旨,讓他們全力配合。”
“是,臣妾遵旨。”
李璘吃過飯後沒有久留,定下此事後,便起身離去。
他還有堆積如山的奏折要處理,還有虎視眈眈的藩鎮要應對,算安祿山死了,但是節度使這種軍政大權一手握的政策,需要改變,沒有時間浪費在這些兒女情長之上。
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殿門外。
玉真笑了:“璘兒的臉皮還是這麼薄。”
“你呀,就是口無遮攔。哪裡像個出家人。”
金仙公主嗔怪地瞪了妹妹一眼,隨即轉向張良娣,語氣溫和了許多,“太子妃,璘兒把選秀的事情交給咱們,咱們可要好好的把關。。”
“姑姑,我明白的。”
張良娣勉強笑了笑,端起酒杯,卻發現自己的手還在微微發顫。
她當然明白。
隻是明白是一回事,心疼,又是另一回事。
“可是……上溯三代皆為白身,這樣的女子,真的能擔起皇後之責嗎?”
“宮中險惡,朝堂複雜,一個毫無根基的女孩兒,怕是……怕是會受儘委屈,甚至……會給陛下帶來麻煩。”
金仙公主放下茶盞,看著她,目光深遠:“弟妹,你想錯了。正因為毫無根基,才是她最大的倚仗。”
“嗯?”
張良娣和玉真公主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一個沒有家族可以依賴的皇後,她能靠誰?她唯一能靠的,隻有陛下。”
金仙公主的聲音冷靜而清晰。
“她的榮辱、生死,全都係於陛下一人。如此一來,她便絕不敢生出二心,隻會全心全意地侍奉君王,依附君王。”
“至於宮中險惡?隻要陛下護著她,誰敢動她分毫?至於不懂朝堂?那更好。後宮不得乾政,這是祖宗的規矩。一個不懂政治的皇後,才是一個好皇後。”
“我們要為陛下選的,不是一個能並肩作戰的盟友,而是一個能讓他安心,能為李氏皇族開枝散葉的女人。僅此而已。”
金仙公主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冰冷的刀鋒,剖開了溫情脈脈的表象,露出了皇權最現實、最殘酷的內核。
張良娣聽得渾身發冷。
她看著眼前這位不食人間煙火道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流淌在李氏子孫血脈裡的,究竟是何等涼薄的東西。
玉真公主聽得一知半解,但她抓住了關鍵的一點,眼睛一亮:“姐姐說的對!這樣選出來的姑娘,心思肯定單純!她愛上的,是皇兄這個人,而不是他的江山!多好呀!”
張良娣看著她天真的模樣,心中最後一點不甘和憂慮,也漸漸散去。
或許,她們都是對的。
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也太複雜了。
她看著這個自己曾經生活了多年的東宮,一草一木都無比熟悉。
這裡曾經是太子的居所,是她夫君的家,也是她所有希望和榮耀的寄托。
如今,物是人非。
“姑姑教訓的是。”
張良娣斂去所有情緒,重新恢複了那個端莊持重的模樣。
“是我想左了。既然是為陛下分憂,我等自當儘心竭力。”
她站起身,朝著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鄭重地行了一禮:“此事,便由兩位姑姑主事,我從旁協助。遴選的標準、流程,還請姑姑示下。”
金仙公主滿意地點點頭。
她知道,太子妃是個聰明人。
大唐不能再出現任何丟臉的事情了。
叔嫂這層關係,更是要避嫌。
“標準,無非八個字。”
金仙公主伸出手指,緩緩道,“品行端正,樣貌姝麗,身體康健,性情溫順。”
“至於流程,倒也不必搞得太過繁瑣。先由各州府自行初選,將合適的人選畫像與名錄呈報上來。我們三人看過之後,再定下最終入京的人選,由陛下親自過目。”
“此事宜快不宜遲,明日,我就讓禮部草擬詔書,昭告天下。”
翌日,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