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內堂。
兩人皆是伏案。
一人在說,一人在寫。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雲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來鴻對去燕,宿鳥對鳴蟲.........”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滄海桑田,謂世事之多變。河清海晏,兆天下之升平.......”
從清晨到現在,張顯已經是將腦海中能記得的一些適合啟蒙的書籍都背誦了幾段。
倒不是他不想背全篇,隻是記不得了而已。
所以就隻能東拚西湊的幾段幾段的念誦。
韓暨伏筆書記,從最開始的驚奇相望,到現在的呆愣,他都有些麻木了。
手邊竹簡堆了六卷,共計二千二百八十七字。
雖每卷不成書,但每卷又猶如巨作的範本。
他現在很想拿鑿子將自己家這位主公的腦袋給撬開,好看看能不能將每一卷都給補齊。
張顯停歇,狂飲桌上白水。
韓暨停筆,端起竹簡長長歎息。
“主公呐,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你可當真是不.....尊師此等智慧你竟然不學全!”
想罵又罵不出口,反正就是很氣。
張顯麵上訕訕一笑:“我的,我的。”心裡卻是嘀咕。
‘還能記得這麼多我都佩服死我自己了。’
放下水杯,他問道:“此些用來蒙學足否?”
原本請韓暨來是當教書先生的,但沒曾想人家家傳皆被收沒,僅帶的幾卷竹簡還是關乎行軍打仗的兵法,無奈,他也隻能是絞儘腦汁去回憶以前學過的範文了。
韓暨吹了吹竹簡上的墨跡,點頭佩服道:“用與幼童蒙學足矣,明日,在下便可進行授課。”
“然,主公還請與在下有言在先,教學一事在下可不受任何人掣肘。”
“自然。”張顯欣然應允,莊上識字的有幾個,但稱得上文人的卻也隻有這韓暨一人爾。
“幼童蒙學任何人都不會去指手畫腳,這點即便是某也是如此。”
“不過公至呐,打個商量可否?”
張顯往韓暨那邊湊了湊,後者三十多歲的臉上露出一抹無奈。
他知道自家主公想商量什麼,但拚死保住的家傳,他實在是不想就這麼的教授與他人。
這樣有些有愧於厚土之下的列祖列宗。
“主公,你讓在下再想想,再想想。”韓暨有些惆悵的道。
張顯見狀也不再厚臉,沒辦法,在這個時代就是如此,一份家傳那是彆人幾代乃至十幾代人的立身之本,他不可能強行讓人家貢獻出來。
那樣做隻會離心離德。
雖然眼饞韓暨家收藏的兵法,但他也隻能是眼饞一下罷了。
其實兵法中排軍布陣對他而言是小事,他真正想要的是其中關於行軍結寨的知識。
打仗不是以前在電腦上玩遊戲那麼簡單了。
幾千上萬人的吃喝拉撒才是關鍵中關鍵,隻有掌握了這些,才能算作是一個合格的將領。
結硬寨,打呆仗雖然是貶義詞,但現在的桃源連這貶義詞中的如何結硬寨都還無法做到。
如果照這個樣子就拉去西涼打仗,那結果必然是討不了好的。
最壞的結果就是,他搓一堆恢複體力耐力的【藥廚】食物,然後靠著【負重】屬性的加持身穿百餘斤的甲胄,一個人深入敵陣一人敵一軍!
這合理嗎!
這合適嗎!
.....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但這種做法頂多也就是在幾千上萬人的戰場上有用,一旦碰上大規模的戰爭,一處戰場的成果是無法反哺全境戰場的。
頂多就是讓其贏得一個絕世猛將的稱號。
他這要是給人打工,那任何諸侯都會把他當寶一樣看待。
但放在造反上...
項羽夠強了吧,呂布夠強了吧,結果還不是魂歸天地。
有各項屬性加持,他頂多就是比得上七八個項羽罷了。
竹簡上的墨跡乾了,韓暨收起了竹簡。
“主公,昨日在下與你說的那事可否?”
“啊?哦,蓄水輪車是吧,行啊,這是好事。”回過神的張顯想起昨日與韓暨的第一次相見。
人家上來所呈交的投名狀就是水利灌溉與鍛造法。
不愧是黃忠口中愛好匠藝的文人,昨日兩人交談了幾分,張顯計算了一下動力結構發現完全是可以的。
“那事就交由你全權操辦了,所需資材去找漢升要便是,人手也可以帶著閒暇時的桃源眾去修築。”
門前的溪流雖寬敞,但深度太淺,連半米都不曾有,所以韓暨打算修堤壩攔水,借助高低差去帶動水車。
然後再利用水車的動力來鍛造冶煉金屬。
這樣的思維出現在這個時代,怎的不讓張顯欣喜,昨日初聞時他差點就要用穿越者暗號去試探了。
不過擁有這樣思維眼界的人物,真的是自己毫無印象的曆史人物嗎?
還是說他後麵遭受了什麼導致英年早逝?
想不明白,自己畢竟不是真正曆史學家,浩如煙海的時間長河中多的是驚才豔豔但又無名無姓之人。
可能韓暨也是其中的一位吧。
畢竟人家明麵上還有著一位太守的仇敵呢。
唉,先這樣吧,若是韓暨真把水鍛冶煉跟鍛造科技點出來了,那桃源就可以自行生產刀兵甲胄了。
不過這事得悄悄的,要比釀酒作坊還得嚴密。
打造刀兵事小,但弄甲胄事大!
穿越這麼久了,他連一身像樣的甲胄都還沒有弄到過,以至於他最強大的一點遲遲沒有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