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魄珠懸浮空中,如同地獄睜開的獨眼,貪婪地吞噬著結界內彌漫的生機與恐懼。仆役們身上的青黑斑紋蔓延速度加快,已有體弱者口鼻滲出黑血,眼神渙散。
“必須摧毀那顆珠子!”青雲子須發怒張,銅錢劍上的青白真火已催發到極致,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狠狠刺向旋轉的血魄珠!
然而,真火光柱撞上血魄珠的瞬間,並未如預想般將其擊穿或蒸發。那暗紅汙穢的珠子表麵,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一圈漣漪,一股沛然莫禦的怨毒意誌混合著磅礴的汙血煞氣反衝而出!
轟!
青白真火光柱竟被硬生生撞散!巨大的反震之力讓青雲子如遭重擊,悶哼一聲,踉蹌後退數步,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銅錢劍上的光芒也黯淡了幾分。
“沒用的!”血魄珠中,猛地傳出一個混合了無數嘶吼、卻又異常清晰的意念,直接灌入沈默和青雲子的腦海。那聲音充滿了刻骨的怨毒與嘲諷,正是蔣琮!
“小道士!你的火,燒得儘這五百年的恨嗎?燒得儘這滿門忠烈、三千袍澤枉死的冤屈嗎?!”血魄珠劇烈旋轉,表麵浮現出清晰的畫麵:金碧輝煌的宮殿深處,一個身著蟒袍、麵白無須的太監,正將一卷偽造的聖旨遞給一名信使,臉上掛著陰冷的笑意!畫麵再轉,龍椅上,一個模糊卻威嚴的身影正是弘治帝!)看著邊關急報,眼神冷漠,最終將一份關於“蔣琮輕敵冒進,致大軍覆沒”的奏章輕輕合上,丟在一旁。
“看到了嗎?!”蔣琮的怨念在兩人腦中咆哮,如同驚雷炸響,“假傳聖旨!斷我糧道!阻我援兵!那閹狗是該死!可真正想要我蔣氏滿門死絕的,是那龍椅上的昏君!是那為了所謂朝局平衡、忌憚我蔣家功高的帝王心術!”
血魄珠猛地轉向沈默,珠體表麵瞬間映照出沈默腰間懸掛的、象征大理寺少卿身份的玉牌!那怨毒的聲音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入沈默的神魂:
“沈默!沈大人!你腰間那塊玉,可還安穩?!你效忠的皇帝賞你的玉,可還…燙手?!用我蔣氏滿門血肉滋養的凶玉,來賞賜他的鷹犬走狗!哈哈哈!何其諷刺!何其可笑!這煌煌天朝,這錦繡江山,每一寸都浸透了我等枉死忠良的血!昏君!走狗!都該為我蔣氏陪葬——!!!”
這血淋淋的真相,這直指皇權陰暗的控訴,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沈默心頭!他渾身劇震,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懷中那方雷擊桃木函,此刻已不是滾燙,而是如同燒紅的烙鐵,隔著衣物狠狠灼燙著他的胸膛!仿佛裡麵的凶玉,正為這滔天冤屈而共鳴、而狂怒!
“呃啊!”沈默痛苦地捂住胸口,木寒的灼熱和血魘怨念的衝擊,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無量天尊!”青雲子強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虛弱與決絕,“好個血琀玉魄!好個帝王心術!五百載怨氣,已與這朱明皇朝的氣運隱隱勾連!此珠若毀,怨氣反噬,必傷國本,引動天災兵禍,蒼生罹難!然則不除,滿府生靈頃刻化為血食!”
老道眼中閃過一絲肉痛,卻無比堅定。他猛地並指劃破自己另一隻手掌的掌心,鮮血泉湧!他以指蘸血,不顧自身油儘燈枯,竟淩空急速書寫起來!每一筆落下,都帶著他的本命精元,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燃燒著淡金色火焰的血符!符紋繁複玄奧,引動天地間至清至正之氣,正是道門至高秘法——淨天地神符!
符成之際,青雲子整個人如同瞬間蒼老了二十歲,麵容枯槁如朽木,身形搖搖欲墜,唯有一雙眼睛依舊亮如寒星,死死盯著那顆瘋狂旋轉、散發著滅世怨念的血魄珠。
“沈默!”老道的聲音嘶啞,卻字字如錘,敲在沈默心上,“彆無他法了!此獠怨念已與皇朝氣運糾纏,更鎖定你魂!唯有…唯有你以自身為引!以心頭至純之精血主動飼喂玉中凶魄,誘其脫離血魄珠,重歸玉身!待其入你心脈,貪噬精血、心神鬆懈之刹那,貧道拚卻這身道行,引九霄神雷,斬斷玉魄與你魂魄之鎖鏈!或可…將其徹底湮滅!隻是…此乃九死一生之局!稍有不慎,你魂魄立時被凶魄吞噬,萬劫不複!這滿府生靈,亦難逃陪葬!”
主動飼玉?引煞入體?再於體內斬魄?
每一個字都如同冰錐,刺入沈默的骨髓。他抬起頭,望向那籠罩天穹、隔絕生路的粘稠血膜,望向那顆旋轉著、散發著無儘怨毒與毀滅氣息的血魄珠,望向庭院中那些生機被不斷抽離、臉上開始浮現死氣的無辜仆役,最後,目光落在油儘燈枯、卻依舊挺直脊梁為他搏取一線生機的老道身上。
昏君?走狗?陪葬?
蔣琮怨毒的嘶吼猶在耳邊。腰間那象征皇權的玉牌,此刻重若千鈞,冰冷刺骨。
沈默的眼中,恐懼、掙紮、不甘…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寂然。他緩緩抬手,拔出了藏在靴筒中、用於防身的鋒利匕首。冰冷的鋒刃,在暗紅的天光下,閃爍著幽藍的寒芒。
沒有再看任何人,沈默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這汙濁血腥的空氣都吸入肺腑。然後,他雙手緊握匕首,用儘全身力氣,朝著自己左胸心臟的位置,狠狠刺下!
噗嗤!
利刃破開皮肉的聲音,在這死寂的血煞結界中,清晰得令人心膽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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