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暈!不能放手!要麼它死!要麼……一起死!
就在沈默的意識在無邊劇痛的深淵中載沉載浮、瀕臨徹底崩斷的邊緣時——
“沈默!”
一聲穿透地宮崩塌轟鳴、帶著急切與某種奇異穿透力的呼喚,如同破開迷霧的燈塔光束,猛地刺入他混亂的意識!
這聲音……有點熟悉?
沈默被劇痛折磨得渙散模糊的視線,艱難地、一點點地聚焦。
彌漫的煙塵和不斷墜落的碎石雨幕中,一道身影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他這邊衝來。動作矯健得異乎尋常,完全無視了地動山搖的危險環境。那人穿著沾滿泥汙的深色戶外裝,身形……竟然是那個在古玩市場有過一麵之緣、氣質儒雅、眼神卻總帶著一絲探究的博物館館長——周文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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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淵的臉上沒有了往日的從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合著焦灼、震驚和某種……仿佛等待已久的決絕!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煙塵,死死鎖定在沈默身上,更準確地說,是鎖定在沈默那隻被左手死死捂住、正不斷迸發出白金與猩紅兩色激烈交鋒光芒的右眼上!
“果然……果然是你!‘鑰匙’與‘鎖’的碰撞……千年預言……竟應驗在此時此地!”周文淵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顫抖,是激動?是恐懼?還是夙願得見的釋然?他一邊急速靠近,一邊飛快地從貼身衣物內取出一個東西。
那並非武器,而是一個造型極其古樸、非金非玉的黑色圓盤,不過巴掌大小,上麵刻滿了比祭壇符文更加古老、更加繁複的紋路。圓盤中心,鑲嵌著一枚黯淡無光、隻有米粒大小的灰白色玉石碎片。
“守玉人周氏第三十七代……周文淵!”他口中急速念誦著,聲音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和沉重的使命感,仿佛在進行一場遲到了千年的儀式宣告。他咬破自己的食指,將一滴殷紅的鮮血,精準地滴落在圓盤中心那枚灰白色的玉石碎片上!
嗡!
那枚原本黯淡無光的碎片,在接觸到周文淵鮮血的刹那,竟驟然亮起了一層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帶著溫潤守護氣息的乳白色光暈!這光暈雖弱,卻仿佛擁有某種奇特的指向性,圓盤上那些繁複的古老紋路也隨之被點亮,流淌起微光,瞬間指向了沈默右眼窩中那枚正在與血玉邪力激烈對抗的小魂玉!
“鎮!”
周文淵發出一聲短促而有力的低喝,雙手緊握圓盤,將圓盤中心那亮起乳白光暈的碎片,如同最虔誠的供奉,猛地對準了沈默的右眼方向!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仿佛這一下抽空了他極大的精氣神。
那圓盤碎片發出的乳白色光暈,雖然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古老歲月的“正”與“定”的氣息。它並非直接攻擊沈默右眼中肆虐的猩紅邪光,更像是一道精準的、無形的坐標,一道增幅的信號塔!
當這道微弱卻純粹無比的乳白光暈,跨越空間,與沈默右眼窩中那枚祖傳小魂玉所爆發的、正與血玉邪力殊死搏殺的白金色光芒接觸的刹那——
異變陡生!
嗤啦——!
仿佛滾燙的烙鐵終於按到了實處!沈默右眼窩深處,那枚祖傳小魂玉猛地一震!它本身的白金光芒,在接觸到那古老圓盤碎片傳遞來的守護光暈後,如同被注入了某種沉寂萬年的本源力量,驟然間光芒萬丈!不再是之前的熾烈抗爭,而是瞬間轉化為一種堂皇、浩大、帶著滌蕩乾坤、鎮壓萬邪的無上威嚴!
白金神光如同爆炸般,以沈默的右眼窩為中心,轟然爆發開來!瞬間壓倒了所有粘稠掙紮的猩紅血光!
“吼——!!!”
沈默的腦海深處,那來自巨大血玉核心意誌的咆哮,瞬間變成了被徹底點燃、焚燒的淒厲慘嚎!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源自本源的恐懼!
“不!源……源玉的氣息?!守玉的蟲子!你們竟敢……竟敢……啊——!”
那混亂、暴虐、貪婪的意誌,在白金神光的爆發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尖叫著消融、潰散!那冰冷粘膩、試圖同化沈默血肉的侵蝕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退!
沈默感覺右眼窩那足以令人瘋狂的劇痛瞬間達到了一個頂峰,仿佛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從神經末梢、從骨髓深處剝離、焚毀!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卸下了萬鈞重擔的虛脫感,伴隨著一種空蕩蕩的劇痛,席卷了他的全身。
“呃……”他身體猛地一鬆,死死抵在右眼上的左手也無意識地滑落,整個人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般癱軟在地,隻剩下劇烈而痛苦的喘息。汗水、血水更多的是淨化後殘留的汙血)混合著灰塵,糊滿了他的臉。
右眼的位置,隻剩下一個不斷傳來空洞灼痛感的、被徹底破壞的眼窩。那枚祖傳的小魂玉,靜靜地嵌在破碎的血肉之中,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黯淡無光,仿佛耗儘了所有的靈性,變成了一塊再普通不過的、染血的石頭碎片。而之前那種被異物寄生、被邪念侵蝕的恐怖感覺,已經蕩然無存。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深入骨髓的空虛和劇痛。
祭壇方向,那最後一聲飽含著不甘、怨毒和一絲驚懼的咆哮餘音,也徹底消失在不斷崩塌的巨響之中。猩紅的邪光湮滅無蹤。
周文淵踉蹌一步,手中的古老圓盤光芒儘斂,中心那枚米粒大小的灰白碎片,“啪”的一聲輕響,徹底化為了齏粉,從他指縫間簌簌落下。他臉色慘白如紙,氣息萎頓,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但看向沈默那隻被小魂玉碎片堵住的空洞右眼時,眼中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沉重千年的釋然,有見證宿命的震撼,也有一絲深切的悲憫。
“快走!這裡要全塌了!”周文淵喘息著,強提一口氣,衝上前一把架起幾乎虛脫昏迷的沈默,拖著他,朝著記憶中一條尚未完全被巨石堵死的、布滿裂痕的狹窄甬道,亡命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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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是徹底化為廢墟、被億萬噸山石永恒埋葬的古老邪窟。巨大的轟鳴聲,如同為這場跨越千年的災劫與守護,敲響了最後的喪鐘。
……
冰冷、鹹腥的風,帶著水汽,吹拂在臉上。
沈默猛地睜開左眼,劇烈的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都牽動著全身的傷痛,尤其是右眼窩那空洞而持續的、仿佛神經被燒焦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片濕冷的鵝卵石灘上。身下是硌人的石頭,耳邊是江水拍岸的嘩嘩聲。天光晦暗,分不清是黎明還是黃昏,厚重的鉛雲低低壓在江麵上,幾隻水鳥在遠處發出單調的鳴叫。
他掙紮著想坐起,身體卻沉重得不聽使喚。右眼的位置被粗糙的布條緊緊包紮著,布條下是火燒火燎、深入骨髓的痛。他下意識地抬起還能動的左手,顫抖著摸向那包紮處。
指尖傳來的,隻有布條的粗糙觸感,和布條下……一個凹陷下去的、空蕩蕩的輪廓。
沒有眼球。
隻有嵌入血肉深處的、冰冷的玉石碎片帶來的堅硬觸感,以及那揮之不去的、源自神經末梢的幻痛。
一個激靈,昏迷前那地獄般的景象——猩紅的豎瞳、爆裂的陰兵、崩塌的巨石、刺入自己眼窩的玉石……還有那撕心裂肺的劇痛和周文淵最後拖拽他的力量——瞬間衝回腦海,清晰得如同剛剛發生。
“醒了?”一個疲憊卻沉穩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沈默猛地扭頭這個動作又帶來一陣右眼的抽痛),隻見周文淵正坐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塊大石上,身上的衣服更加破爛,沾滿了泥漿和乾涸發黑的血跡,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恢複了之前的沉靜,隻是那沉靜之下,是濃得化不開的倦怠和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滄桑。
他手裡拿著一個軍用水壺,遞了過來。“喝點水。我們運氣不錯,那條廢棄的引水甬道通著一條地下暗河,被衝到了下遊江灘。”
沈默沒有接水壺,僅存的左眼死死盯著周文淵,聲音嘶啞乾裂得如同砂紙摩擦:“你……到底是誰?守玉人?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每一個字都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深切的質問。
周文淵收回水壺,自己灌了一口,目光投向渾濁翻湧的江麵,沉默了片刻。江風撩起他額前灰白的亂發。
“我是誰?”他自嘲地低笑一聲,帶著無儘的疲憊,“一個守墓的,守著一座不該存在於世的邪墓,守著一個隨時可能爆開的災劫,守了……很多代人。”他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而悠遠,仿佛在講述一個來自遠古的噩夢。
“那東西……古籍裡稱之為‘血瞳玉心’,也叫‘萬孽之眼’。它不是玉石成精,而是……某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古老時代遺留下來的‘碎片’。一種帶著純粹毀滅和吞噬欲望的……邪物碎片。”他看向沈默,眼神複雜,“它被遠古的先民,或許是某個強大到難以想象的文明,以巨大的代價和某種我們無法複製的秘法,強行封印在那片特定的地脈節點,用那座巨大的地宮和無數……犧牲品他避開了‘陰兵’這個詞)構成的陣法,勉強鎮壓著。”
“它需要血肉、需要靈魂、需要強烈的負麵情緒作為養料,維持其存在,並伺機複蘇。千年以來,封印的力量在流逝,它的影響卻如同瘟疫般滲透出來。那些圍繞著古墓發生的離奇死亡、詭異的玉石傳說、還有你遇到的那些……被它力量扭曲的‘倀鬼’,都是它無意識散逸出的毒瘴,是它在虛弱中,本能地為自己吸引‘食物’和……‘容器’。”周文淵的目光落在沈默包紮的右眼上。
“容器?”沈默的左眼瞳孔猛地收縮,右眼的空洞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幻痛。
“對,容器。”周文淵的聲音帶著一絲寒意,“一個能承受它邪力侵蝕、與它產生某種特殊‘共鳴’的活體容器。當它積蓄到足夠的力量,便會強行選擇一個最契合的容器寄生,以此作為跳板,徹底掙脫封印,吞噬一切!我們守玉人世世代代,就是為了監控封印,阻止它找到合適的容器,或者在它徹底複蘇前……將其毀滅!”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守護者傳承的冷酷決絕。
“而你……”周文淵的目光銳利起來,仿佛要將沈默看穿,“沈默。你的血脈……很特殊。還有你那枚祖傳的魂玉……它們讓你成為了它眼中最完美的容器!它一直在影響你,吸引你靠近,那晚在古玩市場,我察覺到你身上那枚小魂玉的氣息,以及……一絲極其微弱、卻與地宮封印同源的血脈波動,我就知道,預言中的‘鑰匙’與‘鎖’同時出現了,千年的平靜,要到頭了。”
“鑰匙?鎖?”沈默下意識地摸向自己心口的位置,那裡曾經佩戴小魂玉的地方,如今隻剩下一個灼熱的印記感。
“鑰匙,是指你那枚祖傳的小魂玉。鎖,是指你本身的血脈。”周文淵指了指沈默空蕩的右眼,“那枚小魂玉,絕非普通古玉。它蘊含著一種極其古老、極其純粹、甚至可能……源自封印那‘血瞳玉心’的同一層次的力量!一種‘源玉’的碎片!它既是開啟某些聯係的‘鑰匙’,也是唯一能真正傷害、甚至……毀滅那邪玉核心的‘鎖’!而你的血脈,則是連接鑰匙與鎖、並將它們力量引導、激發出來的橋梁!這就是你爺爺留下的‘以玉製玉’真正的含義!玉石相克,鑰匙開鎖,血脈為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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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沈默喃喃道,左眼泛起酸澀。爺爺臨終的囑托,筆記上的字跡,那些被當作迷信的嘮叨……原來,他早就知道!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為孫子留下一條生路!
“可惜,代價……太大了。”周文淵看著沈默那隻被布條覆蓋的右眼,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悲憫,“‘鎖’被強行嵌入‘容器’,以自身靈性為代價,重創了‘玉心’的核心意誌。我手中那枚守玉人代代相傳的‘鎮盤’碎片,隻是最後推了一把,增幅了鑰匙的力量,加速了湮滅的過程。那‘血瞳玉心’的核心意誌,應該已經被你那一刺,加上鑰匙的力量,徹底重創、甚至……抹殺了。否則,我們絕無可能逃出生天。”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卻又帶著無儘的疲憊。“地宮徹底崩塌,連同那被重創的邪玉本體,一同被永埋山腹深處的地脈亂流之中。千年災劫……算是暫時終結了。”
“暫時?”沈默捕捉到了這個詞,心頭一凜。
周文淵苦笑一下,指了指沈默那隻空洞的右眼窩:“那東西的‘碎片’,或者說它最本源的邪力汙染,有一部分……永遠留在了你的身體裡。你的血脈,你的這隻眼睛……成了封印它最後殘餘的容器。這也是為什麼,我能用‘鎮盤’感應到你,把你從江裡撈上來。你與那邪玉最後的殘餘,已經以一種扭曲的方式……共生一體了。”
沈默如墜冰窟。他猛地捂住右眼的位置,指尖觸碰著布條下那堅硬冰冷的玉石碎片和空洞的輪廓,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他不再是完整的“人”了,他成了一個移動的、裝著邪物碎片的……罐子?
“那我……”沈默的聲音乾澀無比。
“活下去。”周文淵打斷他,語氣異常嚴肅,“帶著這份‘封印’活下去。守玉人的職責,某種意義上,已經轉移到了你身上。監視它,壓製它。那枚小魂玉的碎片還在你眼中,它耗儘靈性,但也融入了你的血肉,成了最後一道枷鎖。隻要你活著,你的意誌還在,那殘餘的邪力就被鎖在你的軀殼裡,無法作惡。”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望向江對岸隱約的城市輪廓。
“至於我,”周文淵的語氣恢複了平靜,“守墓人……該離開了。找個地方,安靜地記錄下這一切,然後……等待最終的消亡。”他最後深深看了沈默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有囑托,有釋然,也有一絲告彆。
“記住,沈默。你的右眼,現在是枷鎖。彆讓它……再變成鑰匙。”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步履有些蹣跚,卻異常堅定地沿著江灘,向著遠離城市的方向,一步步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晨霧與嶙峋的江石之後。
冰冷的江水不斷衝刷著岸邊的鵝卵石,發出單調永恒的嘩嘩聲。
沈默獨自癱坐在冰冷的石灘上。右眼空洞處的劇痛,已從最初的撕裂感,化為一種沉悶、深邃、如同神經被永久灼傷的持續鈍痛,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那嵌入血肉的玉石碎片,帶來一陣清晰的異物感和幻痛。周文淵的話如同冰冷的刻刀,一字一句鑿進他的意識裡。
“容器……枷鎖……共生一體……”
他顫抖著抬起左手,指尖小心翼翼地觸碰著粗糙的包紮布條。布條之下,不再是血肉構成的眼球,而是冰冷的、碎裂的玉石。一種非人的異物感,一種被玷汙的惡心感,伴隨著那揮之不去的幻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著他的心臟。他猛地蜷縮起來,乾嘔了幾聲,卻什麼也吐不出來,隻有無儘的寒意和虛弱。
江風吹得更急了,鉛灰色的厚重雲層低低壓在渾濁的江麵上,幾隻水鳥的影子在遠處模糊不清地掠過,發出幾聲短促而淒涼的鳴叫。空氣濕冷粘膩,帶著一股水腥和鐵鏽混合的味道。天,快亮了,但這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卻顯得格外漫長而沉重。
不知過了多久,沈默才積攢起一絲力氣。他掙紮著,用左手撐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右眼窩的劇痛讓他眼前陣陣發黑,身體虛弱得像一片風中的落葉。他辨彆了一下方向,朝著城市隱約的輪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去。每一步都踏在濕滑冰冷的石頭上,步履蹣跚,如同一個剛從地獄爬回人間的遊魂。
當他終於拖著疲憊不堪、沾滿泥汙的身體回到自己那間狹小、昏暗的出租屋時,天邊已經泛起了一絲慘淡的魚肚白。他反鎖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到地上,大口喘息。屋內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此刻無法帶來絲毫安全感。
他掙紮著爬到床邊,從床底拖出一個落滿灰塵的舊皮箱。打開鎖扣,裡麵沒有值錢的東西,隻有幾件舊衣服,最底下,壓著那本邊緣磨損、紙質發黃的——爺爺的筆記。
他顫抖著,用還算乾淨的左手,小心翼翼地翻動那脆弱的紙頁。指尖劃過那些熟悉的、剛勁中帶著顫抖的字跡,劃過那些他曾不屑一顧的關於玉石相生相克、古玉靈性的玄奧記錄。最後,他的手指停在了椅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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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頁的空白處,爺爺用極其細小、仿佛生怕被人發現的筆跡,記錄著一段零碎得如同夢囈的見聞:
“……戊子年冬,江畔碼頭……霧濃如墨……見一怪叟,形銷骨立,裹破襖,蜷於貨箱後……其右眼……非人!隱有……玉色冷光流轉……望之……心悸魄動……似與我懷中古佩指小魂玉)隱有感應……叟似有所覺,瞥我一眼……其目……冰冷漠然,非生人之眼……旋即隱入濃霧,不知所蹤……疑為‘玉厄’纏身之棄人?警之!戒之!遇之……速避!”
“玉厄……纏身……棄人……”
沈默的手指死死摳著紙頁,指尖發白。冰冷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炸開,席卷全身!
爺爺當年在江邊碼頭看到的那個怪人……那個有著玉石般冰冷右眼的棄人……難道就是……就是上一個像自己這樣的……“容器”?!
那自己呢?最終也會變成那樣一個在濃霧中躲避世人、右眼閃爍著非人冷光的怪物?一個被“玉厄”纏身、徹底異化的“棄人”?!
“呃……”右眼窩猛地傳來一陣尖銳的抽痛!比之前的鈍痛更加清晰,更加……具有侵略性!仿佛布條之下,那嵌入血肉的冰冷玉石碎片,被這段記載刺激得微微搏動了一下!一股極其微弱、卻冰冷粘膩的異樣感,如同細微的電流,順著神經末梢,極其短暫地竄入了他的腦海!
那感覺稍縱即逝,卻讓沈默渾身汗毛倒豎!那不是劇痛,而是一種……冰冷的、帶著審視意味的……“蘇醒”?
幻覺?還是……
沈默猛地捂住右眼,身體因恐懼和那瞬間的異樣感而劇烈顫抖起來。他踉蹌著撲到衛生間那麵布滿水漬的破舊鏡子前。
鏡子裡映出一張蒼白、憔悴、沾滿汙泥和乾涸血跡的臉,如同剛從墳墓裡爬出來。左眼布滿了驚駭的血絲,眼神混亂而絕望。而右眼……被肮臟布條緊緊包裹著,什麼都看不見。但沈默的目光,卻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瘋狂,盯在那包紮處。
他顫抖著,伸出左手,一點一點,極其緩慢地,解開了纏在頭上的布條。
一圈,又一圈。
肮臟的布條滑落。
鏡子清晰地映照出來。
那是一個猙獰而空洞的傷口。邊緣皮肉翻卷,帶著燒傷般的焦黑痕跡,凝固的血痂和淡黃色的組織液混合在一起,發出難聞的氣味。而在那血肉模糊、深陷的眼窩中央,一枚邊緣尖銳、布滿蛛網般裂痕的灰白色玉石碎片,如同最殘酷的鑲嵌物,深深地、冰冷地嵌在那裡!碎片表麵黯淡無光,沾滿了血汙,與周圍恐怖的傷口形成觸目驚心的對比。
沒有眼球。隻有這塊來自祖傳魂玉的、碎裂的殘骸,成為了他右眼的……替代品。
沈默的呼吸停滯了。他看著鏡中那個半人半玉、如同被詛咒的可怖形象,巨大的陌生感和非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徹底淹沒。
就在這極致的死寂和絕望凝視中——
異變,毫無征兆地降臨!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靈魂深處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在沈默的顱腔內響起!
他右眼窩深處,那枚深深嵌入血肉、黯淡無光的灰白玉石碎片,核心最深處,驟然亮起了一點微芒!
不是之前對抗邪玉時的白金色聖輝,也不是血玉的猩紅邪光。
而是一種……極其幽邃、極其冰冷的——
琥珀色!
那光芒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亙古的、非生非死的奇異質感!
緊接著,更讓沈默魂飛魄散的一幕發生了!
那枚嵌在血肉裡的玉石碎片,竟極其輕微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活物”感……搏動了一下!
噗通……
仿佛一顆被強行按入血肉的……玉石心臟!
一股微弱卻無比清晰的冰冷意念,如同毒蛇吐信,順著那搏動,直接刺入了沈默驚駭欲絕的意識深處:
【共生……伊始……】
沈默如遭雷擊,猛地後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潮濕的瓷磚牆壁上!
鏡子裡,他那張因極度恐懼而扭曲的臉,以及右眼窩深處那枚閃爍著詭異琥珀色微芒、仿佛正在緩緩搏動的玉石碎片,構成了一幅永恒定格的、令人窒息的畫麵。
窗外的城市,在慘淡的晨光中,正緩緩蘇醒。而他的黑暗,才剛剛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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