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滑膩!窒息!
沈默感覺自己被拖入了一個完全由腐爛血肉和粘稠膿液構成的世界。四麵八方都是蠕動的、帶著紫黑色血管紋理的肉壁,不斷擠壓、收縮,將他向更深處拖拽。濃稠得如同膠水般的黃綠色膿液糊住了他的口鼻,帶著濃烈的腐臭和強酸般的灼燒感,瘋狂地往他的氣管裡灌!每一次徒勞的掙紮,都隻換來更深的沉淪和更猛烈的窒息。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無邊的黑暗和極致的痛苦中明滅不定。
就在他眼前最後一點光即將被徹底吞噬,肺葉因缺氧而劇烈灼痛的刹那——
“孽障!滾開——!!!”
一聲如同瀕死野獸般嘶啞、卻蘊含著莫大決絕和憤怒的咆哮,如同炸雷般穿透粘稠的膿液和肉壁的阻隔,轟然撞入沈默即將沉淪的意識深處!
是……老周?!
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如同燒紅烙鐵直接刺入骨髓般的劇痛,猛地從沈默左邊鎖骨下方——那幾道暗紅血痕盤踞的位置——爆發開來!
“噗嗤!”
一聲仿佛滾燙的刀子刺入黃油般的悶響!
沈默猛地瞪大被膿液糊住的雙眼,在渾濁的視野裡,他看到一隻枯瘦、布滿老年斑和汙垢的手,正握著一根造型極其古樸、表麵布滿暗綠色銅鏽和密密麻麻、難以辨認的蝌蚪狀符文的青銅短釘!那枚釘子的尖端,正深深地、精準無比地刺入了他胸口那幾道暗紅血痕交彙的中心!
“呃啊啊啊——!!!”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劇痛!那感覺不僅僅是物理上的穿刺,更像是一根燒紅的、刻滿詛咒的鋼釺,狠狠捅進了他靈魂的核心!沈默的身體像離水的魚般瘋狂地彈動起來,喉嚨裡爆發出駭人的慘嚎!被刺中的地方,皮膚下那幾道原本隻是淡紅痕跡的細線,如同被瞬間注入滾燙的岩漿,猛地爆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它們瘋狂地扭動、膨脹、分叉,試圖反抗那枚釘入的異物!
“堅持住!小子!它在你身體裡紮根了!隻有用‘鎮魂釘’把它釘死在你身上,才能暫時切斷它和外麵那鬼東西的聯係!不然我們都得死!”老周嘶啞咆哮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充滿了急切和一種豁出性命的瘋狂。他枯瘦的手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死死按住那枚正在沈默胸口血肉中劇烈震顫、發出嗡鳴的青銅釘!
“嗬……嗬……”沈默痛苦地痙攣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那些潛伏的、如同寄生蟲般的暗紅血線,在“鎮魂釘”刺入的瞬間,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刺激和挑釁,正以前所未有的瘋狂姿態暴動起來!它們在皮下瘋狂地增殖、蔓延、構築網絡,帶著一種冰冷而貪婪的意誌,瘋狂地湧向那枚散發著古老威嚴氣息的青銅釘,試圖將其腐蝕、吞噬、驅逐!同時,一股來自外界的、更加龐大、更加冰冷、更加充滿惡意的力量——來自那枚血沁古玉本源的力量——正隔著空間,通過某種無形的、令人作嘔的鏈接,源源不斷地注入這些暴走的血線,與“鎮魂釘”的力量進行著慘烈的拉鋸戰!
沈默的身體成了最慘烈的戰場!他的血管在皮膚下詭異地凸起、扭動,時而呈現青紫色,時而被猩紅的光芒覆蓋。皮膚表麵,那幾道核心血痕周圍,無數新的、更細更密的血色紋路如同活物般瘋狂蔓延開來,迅速爬滿了他左胸的大片區域,甚至開始向脖頸和肩臂延伸!每一道血線的蔓延,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和一種靈魂被強行抽離的冰冷感!
“呃……呃……”老周的喉嚨裡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他按著青銅釘的手臂劇烈地顫抖,手背上青筋暴起如同虯龍。那張布滿皺紋的、蠟黃的臉上,此刻正浮現出一種極其詭異的青灰色,皮膚下,隱約也有極其細微的、暗紅色的脈絡在若隱若現地浮現、蠕動!他渾濁的眼球死死盯著沈默胸口瘋狂蔓延的血網,眼神裡充滿了駭然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哀?
“不行……它太強了……釘不住……它在你身體裡……長成了……”老周的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濃重的絕望和虛弱。
就在這時!
“轟——!!!”
一聲沉悶如滾雷、又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巨響,猛地從沈默身側不遠處炸開!
那聲音並非物理意義上的巨響,更像是一種直接在靈魂層麵掀起的恐怖風暴!伴隨著這聲巨響,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九幽黃泉最深處的、冰冷到足以凍結時空的惡意,如同實質的黑色潮水般轟然席卷了整個空間!
沈默和老周的身體同時如遭重擊,猛地一震!老周更是“哇”地噴出一口暗紅色的、帶著內臟碎塊的汙血,噴灑在沈默胸口的血網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
沈默艱難地、如同生鏽的機器般,一點點扭動僵硬的脖子,朝著那恐怖惡意爆發的源頭望去。
隻見在翻湧的膿液和蠕動的肉壁包圍中,那枚血沁古玉,不知何時已懸浮在半空!它通體散發著妖異到極致的猩紅血光,光芒如同粘稠的血液般流淌、滴落。玉體內部,那隻由無數血絲凝結而成的、半睜的血色眼睛,此刻——已經完全睜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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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眼白,沒有瞳孔的明確界限!那是一隻徹底由純粹、粘稠、深不見底的血色深淵構成的魔眼!深淵的中心,是一點濃縮到極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此刻,那隻魔眼正正地、毫無偏移地,死死地“盯”著沈默!不,是“盯”著沈默體內那些正在瘋狂暴走、與“鎮魂釘”對抗的寄生血線!
冰冷!貪婪!瘋狂!毀滅!
那凝視帶來的壓迫感,比之前強烈了千百倍!沈默感覺自己的靈魂像一張脆弱的薄紙,正被那血色的目光一點點地撕碎、吞噬!身體內那些暴走的血線,在這本源魔眼的注視下,如同受到了至高無上的召喚和加持,瞬間爆發出更加狂暴的力量!猩紅的光芒猛地壓過了青銅釘上黯淡的符文綠光!
“哢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沈默胸口那枚深深刺入的青銅“鎮魂釘”,表麵一道細密的裂紋驟然蔓延開來!老周發出絕望的哀鳴,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骨頭般軟倒下去,按著釘子的手無力地鬆開。
完了!
徹骨的絕望如同最後的冰水,淹沒了沈默。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些瘋狂的血線,正歡呼雀躍地湧向那枚出現裂紋的釘子,貪婪地舔舐、腐蝕著它。而那來自魔眼的、冰冷而充滿惡意的意誌,正順著這血線的鏈接,如同無數條冰冷的毒蛇,瘋狂地湧入他的身體,試圖徹底占據、吞噬他的靈魂!
就在意識即將被那無邊無際的血色深淵徹底吞噬的最後一刹那,沈默渙散、瀕死的目光,如同被某種冥冥中的力量牽引,猛地掃過了不遠處——那是他之前被拖拽進來時,無意中帶倒的一個展示架。架子上散落著幾件東西,其中一件,在周圍彌漫的猩紅血光和翻湧的膿液映襯下,突兀地散發著一圈極其微弱、卻無比純淨的……溫潤白光!
那光芒,帶著一種古老、蒼涼、悲憫的氣息,微弱卻頑強地抵抗著周圍的血汙和邪惡!
西周……玉琮!
是那件他在玉石展上鑒定過、感覺極其複雜、內部似乎有活物搏動的西周玉琮!
瀕死的沈默,大腦如同被這道純淨的白光狠狠刺了一下!一個被恐懼和混亂掩埋的、極其重要的細節,如同沉船般猛地浮出記憶的水麵——當時!就在他手指觸碰到這件玉琮內壁的瞬間,他指尖曾感受到過一絲極其微弱的、如同電流般的刺痛!而就在刺痛傳來的同時,他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了玉琮內壁那層溫潤的玉質之下,有極其細微的、如同用金絲嵌入的、與老周“鎮魂釘”上極其相似的……蝌蚪狀符文一閃而逝!
那個符文!那種感覺!和此刻刺入他胸口的“鎮魂釘”上的氣息……同源!
一個近乎瘋狂、卻又在絕境中唯一閃爍著微光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了沈默被黑暗籠罩的意識!
不是釘死它……是……剝離它!是把它……從自己身體裡……趕出去!用……那個東西!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極致的痛苦和恐懼!被無數枯爪拖拽、被體內血線撕扯、靈魂正被魔眼吞噬的沈默,不知道從哪裡爆發出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層的、火山噴發般的恐怖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