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如同一條脫水的魚,用儘最後的力氣,從那道縫隙中艱難地擠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冰冷、潮濕、鋪著方形地磚的人行道上!
天光刺眼。他下意識地眯起眼睛,貪婪地呼吸著久違的地麵空氣。天空是鉛灰色的,下著冰冷的毛毛細雨。雨水衝刷著他臉上和身上的汙泥血汙。
他出來了!他活下來了!
巨大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癱軟在濕漉漉的地麵上,一動也不想動。左手手背的傷口在雨水的衝刷下傳來陣陣刺痛,玉化的指尖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那冰冷的死灰色顯得更加刺眼和不祥。
失去貓眼石守護的空虛感和對玉化侵蝕的恐懼,再次湧上心頭。他掙紮著抬起右手,看著掌心那幾塊碎裂的、失去光澤的暗綠色石片,心中一片悲涼。
“嗚哇——嗚哇——嗚哇——”
一陣急促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猛地劃破了清晨相對寧靜的街道!
沈默一個激靈,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從地上彈坐起來!警笛?!是衝他來的?!
他驚恐地環顧四周。這裡似乎是城市某個偏僻的老舊街區後巷,兩旁是低矮的、牆皮剝落的老式居民樓,垃圾箱散發著惡臭。警笛聲來自巷口外的主乾道方向,非常密集,似乎不止一輛警車,還有…消防車?
不是衝他來的?
沈默緊繃的神經稍微鬆懈了一絲。他掙紮著想站起來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目光卻下意識地被巷口方向吸引。
巷口外,主乾道似乎被封鎖了。紅藍警燈的光芒在濕漉漉的地麵上瘋狂閃爍。隱約可見大量的人群聚集,還有穿著反光背心的警察在維持秩序。人們臉上的表情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紛紛抬頭望向某個方向,指指點點。
沈默扶著冰冷的牆壁,踉蹌地走到巷口,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順著人群的目光望去——
視線越過低矮的屋頂,投向城市西北方向的天空。
即使隔著數公裡的距離,隔著冰冷的雨幕,沈默依舊能清晰地看到,在城市西北角那片新開發的摩天大樓區域,一棟尚未完全竣工的超高層建築工地…出事了!
那棟如同鋼鐵巨獸骨架般的摩天大樓,在靠近頂層的位置,赫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的窟窿!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巨力狠狠掏掉了一大塊!扭曲斷裂的鋼筋如同巨獸折斷的肋骨,猙獰地暴露在灰蒙蒙的雨幕中!滾滾濃煙正從破洞中不斷湧出,即使隔著這麼遠,也能看到那濃煙中夾雜著詭異的…暗紅色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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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聲、消防車的呼嘯聲、人群驚恐的議論聲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亂的背景噪音。
但沈默的耳朵裡,卻仿佛瞬間失聰了!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凍結!
那個位置…那個方向…
嗡!
腦海中,那個代表“血玉”的冰冷感應點,坐標位置…赫然與那片冒著詭異濃煙的摩天工地…完全重合!
血玉!他踢飛的那枚血沁雙聯璧…墜落的地點…就在那裡?!
那巨大的破洞…那滾滾濃煙中詭異的暗紅…是血玉造成的?!
它…它失控了?!它引發了…災難?!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沈默的脊椎急速爬升!他猛地想起溶洞裡那巨大血玉核心的狂暴一擊!那僅僅是核心逸散出的一道能量脈衝!而墜落在那工地的,雖然隻是一塊碎片,但蘊含的邪惡力量…
沈默不敢再想下去!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左手。玉化的指尖在冰冷的雨水中,似乎更加冰冷了。那灰白色的範圍…好像又擴大了一絲?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帶著貪婪和渴望的冰冷意念,正順著玉化的指尖,隱隱指向…西北方向那災難的源頭!
它在渴望回歸?!渴望…完整?!
就在這時,旁邊一個老舊居民樓一樓的臨街小便利店門口,懸掛在屋簷下的破舊小電視,正在播放著早間突發新聞。聲音斷斷續續,夾雜著電流的雜音:
“…插播…緊急新聞…今日淩晨…西北新區‘擎天’在建項目…發生…原因不明的…劇烈爆炸…事故…傷亡情況…不明…現場發現…大量…詭異的…玉石碎片…請附近…居民…遠離…”
“…有目擊者…稱…爆炸前…看到…一道…暗紅色的…流光…從天而降…”
“…現場…救援…受阻…部分區域…出現…無法解釋的…低溫…和…人員…石化現象…”
石化?!
這兩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沈默的神經上!他猛地看向電視屏幕。
模糊搖晃的畫麵,似乎是記者在警戒線外拍攝的遠景。混亂的工地,扭曲的鋼鐵,滾滾濃煙…畫麵一角,幾個穿著橙色救援服的身影,正艱難地抬著一副擔架。擔架上覆蓋著白布,但白布下露出的…一隻手臂…赫然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氣的、冰冷的灰白色?!
如同…玉石?!
“轟!”
沈默的大腦一片空白!血玉的碎片…不僅能侵蝕他…還能直接…石化活人?!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牆壁上。
就在這時!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熟悉的冰冷震顫感,毫無征兆地…直接在他緊貼著牆壁的後背脊柱處…猛地傳來!
嗡!
不是來自西北方向的災難現場!是來自…他身後這麵老舊居民樓的牆壁?!
沈默的身體瞬間僵硬!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猛地扭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剛才緊貼的牆壁!
灰暗潮濕的牆皮剝落,露出裡麵暗紅色的老舊磚塊。
什麼都沒有?
不!
沈默的瞳孔驟然縮緊!
就在他剛才緊貼的位置附近,一塊不起眼的暗紅色牆磚縫隙中…極其突兀地…嵌著一小塊…不起眼的、灰白色的…碎石片?!
那石片的材質…和他玉化的指尖…一模一樣!
是玉人碎片!它…它一直嵌在這牆裡?!它被他的體溫…或者他身上的玉化氣息…激活了?!
碎片極其微小,隻有指甲蓋大小,但散發出的冰冷惡意和貪婪意念,卻清晰地指向近在咫尺的沈默!它渴望…吞噬他!渴望…回歸更大的整體!
沈默的心臟狂跳!他下意識地想遠離這麵牆!
晚了!
“噗!”
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水泡破裂的聲響。
那塊嵌在牆縫裡的微小灰白玉石碎片,竟然…如同活物般…猛地彈射而出!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灰白的殘影!
目標!直指沈默的眉心!
死亡的陰影瞬間降臨!沈默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點致命的灰白在視野中急速放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如同炸雷,在狹窄潮濕的後巷中驟然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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