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餓……”
那沙啞、冰冷、如同兩塊粗糙玉石摩擦的聲音,並非響在耳邊,而是直接烙印在沈默瀕臨潰散的意識核心深處。像一把生鏽的銼刀,狠狠刮過他的神經。
玉骸!是它!那顆緊貼著他殘破胸骨、布滿裂痕、幾乎熄滅的核心,第一次發出了清晰的、屬於它自身意誌的訴求!不再是虛弱的囈語,而是帶著一種原始的、冰冷的饑餓感,如同深淵中蘇醒的凶獸睜開的第一眼。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比岩縫外那片恐怖菌毯帶來的威脅更讓沈默感到一種源自靈魂的寒意。他不再是獨自掙紮的殘軀,而是被一個擁有獨立意誌的、貪婪的“東西”寄居的容器!
右臂傳來的劇痛和冰冷麻癢感瞬間加劇!那些被墨黑玉絲能量侵蝕的黑色紋路,如同活體的根須,正貪婪地順著血管和神經向上蔓延,所過之處,皮膚下的肌肉纖維發出細微的、如同冰晶凝結般的“哢哢”聲。玉骸傳遞來的“饑餓”意念,仿佛在無聲地催促著這股異種能量的入侵。
“呃……”沈默喉嚨裡擠出壓抑的痛苦嘶鳴。他僅存的右手死死摳進身下冰冷的岩石,龜裂的玉質指甲在堅硬的石麵上留下幾道深痕。不能坐以待斃!菌毯的威脅暫時被混亂阻隔,但玉骸的“饑餓”和右臂的侵蝕,都是懸在頭頂的利刃。
他強迫自己冷靜,玉骸那虛弱的乾擾震動波暫時屏蔽了菌毯的感知,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幽藍的冷光從岩縫口透入,勉強勾勒出狹小空間的輪廓。他的目光,如同瀕死野獸般,掃視著這片臨時的避難所。
岩縫深處,靠近他爬行軌跡的儘頭,一個半掩在碎石和濕滑苔蘚下的物體,吸引了他的注意——是那個破爛的帆布背包!
求生本能壓倒了一切。沈默拖著劇痛的殘軀,用儘力氣挪過去,布滿裂紋的右手顫抖著扯開沾滿泥汙的背包。一股混合著汗味、血腥味和淡淡硝煙的氣息撲麵而來。
背包裡的東西不多,卻讓沈默灰白的瞳孔驟然收縮:
幾塊壓縮餅乾和一小瓶渾濁的水瓶身布滿裂紋,水隻剩下一半)。
一個急救包繃帶和藥品大多被擠壓得不成樣子)。
一本邊緣卷曲、被水浸透大半的硬皮筆記本。
最關鍵的——是那個閃爍著微弱紅光、表麵布滿裂痕的便攜探測器!正是它之前突然響起的警報,引來了菌毯玉絲的致命攻擊!此刻,它的屏幕一角碎裂,但核心部件似乎還在勉強工作,屏幕中心,一個微小的綠色光點極其微弱地閃爍著,旁邊是一行模糊的、不斷跳動的數字坐標。
沈默的心臟猛地一跳!坐標!這或許是離開這個地獄的關鍵線索!他顧不上右臂的劇痛和蔓延的冰冷麻癢,一把抓起探測器。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殘存的皮膚一陣戰栗。他試圖辨認屏幕上的坐標,但裂紋和水漬讓字符扭曲模糊。
就在他集中精神試圖解讀的瞬間,探測器屏幕猛地一陣劇烈閃爍!紅光與綠光瘋狂交替!緊接著,屏幕中央那個原本微弱的綠色光點,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紅光!紅光之中,一個極其複雜的、由無數細小線條構成的立體結構圖一閃而逝!那結構圖的輪廓,竟與玉骸傳遞來的、對菌毯深處“同類”的模糊感知驚人地相似!
嗡——!!!
探測器發出一聲短促而尖銳的、瀕臨極限的嗡鳴!這聲音雖然微弱,但在寂靜的岩縫中卻清晰可聞!
“糟了!”沈默心頭警兆狂鳴!玉骸的乾擾震動波本就虛弱,這探測器的異響瞬間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幾乎在探測器嗡鳴響起的同一刹那——
轟!!!
一股狂暴的、混合著冰冷敵意與純粹吞噬欲望的意念衝擊波,如同實質的重錘,狠狠砸在沈默的意識上!比之前的鎖定強大了十倍不止!岩縫外,那片詭異菌毯的嗡鳴聲驟然拔高到刺耳的程度,如同億萬隻憤怒的黃蜂同時振翅!
岩縫入口處,幾條粗壯如兒臂、顏色深得近乎墨黑的玉絲,如同毒龍般猛地探入!它們無視狹窄空間的限製,如同活體的鑽頭,狠狠絞碎了擋路的岩石!尖端裂開,露出內部無數細密的、閃爍著幽綠磷光的尖銳口器,直撲沈默和他手中的探測器!
攻擊未至,那股冰冷、粘稠、帶著強烈腐朽和異化力量的威壓,已讓沈默殘破的身體如墜冰窟!右臂上蔓延的黑色紋路如同打了興奮劑,瘋狂地向上侵蝕,整條手臂瞬間失去了知覺,皮膚變得如同黑曜石般堅硬冰冷,表麵浮現出細密的、如同電路板般的暗綠紋路!玉骸在他胸口瘋狂地震顫,傳遞出的不再是“饑餓”,而是麵對天敵般的極度恐懼和……一種被侵犯領地的、冰冷的憤怒!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千鈞一發之際,沈默眼中閃過一絲玉石俱焚的瘋狂!他放棄了所有防禦和閃避的念頭!將玉骸殘存的、最後一點力量,連同自己瀕臨崩潰的意誌,全部灌注到那隻正被瘋狂侵蝕、已經半玉化的漆黑右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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